![]() 六月深了,夏也深了。 夏深如井,自天心直落而下,將萬物納入其幽靜的懷抱。藤葉層層疊疊,篩下的光便顯得稀薄而矜貴,落在地上,只余下幾枚淡金色的斑點,在青磚縫間微微顫動。 ![]() 日漸豐茂,已由一層薄薄的嫩綠,悄然轉作一片蒼青的絨毯,蔓延至井臺的石基,幾乎要覆上汲水的木桶。 苔衣在無人踏足的角落靜靜生息,又默默老去,仿佛生命無聲的吞吐,只留下濕漉漉的深痕,是大地在幽暗處緩慢的呼吸。 ![]() 偶有水滴自濕滑的井壁滑落,“嗒”一聲輕響,漾開細密的圓紋,那水中的天光云影便霎時破碎、搖晃,須臾之后,又緩緩聚攏,恢復成一片沉寂的深藍,仿佛什么也不曾驚動。 井壁墨綠的苔痕,又比墻根處的更幽深幾分,濕滑而古老,無言地記錄著水流年復一年的滲透與撫摸。 ![]() 藤蔓的投影在粉墻上越爬越高,輪廓也越拉越長,如同水墨在宣紙上無聲地暈染開去。 白晝喧囂的蟬鳴,不知何時已悄然止息,唯有暮色四合時,墻根下、石縫里,才浮起些微的蟲吟,細碎而渺遠,更襯出這夏日向晚的岑寂。 ![]() 夏深如此,它不喧嘩,不燥熱,只是沉靜地往下扎根,往幽微處滲透——滲入井壁的苔痕,滲入墻根的蒼綠,滲入暮色里蟲聲織就的網(wǎng),最終,將天地萬物都浸入它那口無聲的深井之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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