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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東關人，對于銅城閘是很熟悉的。從很小開始無論是做火車還是做汽車回老家都要經停銅城閘一站。記得有一次從蕪湖二號碼頭坐小火輪回東關，到了東關碼頭發(fā)現竟然中途沒有?？裤~城閘碼頭，便不停地向大人打聽：怎么沒停銅城閘就到東關了呢？后來才知道，銅城閘不在裕溪河邊上而是位于牛屯河邊上，從蕪湖到東關走水路自然不經過銅城閘了。那是一個夏天，和車隊的司機一起送水泥到老家給蓋房子的親戚。八點多裝好水泥開到銅城閘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天氣正熱。司機便將汽車停在牛屯河的橋頭，也是銅閘老街的街頭，拿了一個大水壺到河邊去灌水，說經過九里十八坡要給車子加點水，過了牛屯河就沒有坡子了。從東關到合裕公路、然后再到塔崗就是兩個大坡，塔崗過去也就連續(xù)的幾個上坡下坡。我就問司機，這也不止九里路，也沒有十八個坡呀！司機說：塔崗到銅閘街上就是九里路，這十八坡就是形容這里坡子比較多，開重車吃力呢!原來如此！載重四噸的解放車裝五噸的水泥，又連續(xù)的上下坡，能不吃力嗎？大夏天的備點水給汽車水箱降降溫，估計當年幾乎所有的老司機都做過。親戚是在一個多禮拜之前來家中說要買水泥蓋房子的，當時水泥比較緊張，打報告找領導批條子要等幾天的，親戚就先回去了。待批好條子排上隊，就掛了個長途電話給親戚說第二天中午水泥會送到。待裝水泥的車到了大圩埂上親戚家那一段時，遠遠地就看到圩埂上幾個年輕勞力等在圩埂頭上。車一停穩(wěn)，親戚便給司機遞上切好的西瓜，然后招呼著我?guī)緳C到家里歇著，而幾位年輕的勞力自然地開始卸運水泥。幾分鐘便走到親戚家，幾大盤子菜擺在桌上，似乎早已經準備好了，還有酒杯和一瓶大江大曲。那時鄉(xiāng)下基本都是喝散裝酒的，這瓶裝的大江大曲應該是特意為司機買的。表哥見我們進來，便端了一盆水給司機，讓他先擦把臉，然后便招呼坐下喝酒，說不管他們我們先來，你們下午還要回去。酒足飯飽又休息了一會，還帶上了親戚送的一些土特產便開車回東關。許是中午喝了一些酒，又或許經過半天多的相處相互熟悉了很多，回來的路上司機話多了起來，空車開的也快了很多。到銅城閘時才下午三點多一點，司機說這么早回去也沒有用，不如到銅閘街上休息一會。說是休息其實就是找了一家小茶館（應該可以稱作是茶館），司機將隨身帶的茶杯換了一杯茶，坐在桌邊和幾位顧客侃起了山海經。而我坐了一會對他們的話題不敢興趣，便獨自走到古老的小街上。太陽已經開始西落，街上很多地方已經沒有了太陽的影子，但石板街還是感覺很熱，有些人已經開始從河邊的水跳上用提量子（木制水桶的俗稱）開始提水澆在自家門口的石板上。水跳邊也開始有了游泳的人，也有女人來到水跳邊淘米洗菜，該是要做晚飯的時候了。河岸的遠處河水還泛著波光，而岸邊已經籠罩在河堤上房子的影子中，一切都顯得安詳而和諧。伴隨著街上偶爾想起的嘩啦啦潑水的聲音，還有隨后石板被潑水后滋滋地聲響，還有時不時想起的啪嗒啪嗒拖鞋踩水聲，分不清這是水鄉(xiāng)的韻味還是老街的古韻，只覺這是一種向往的愜意。還沒走到小茶館門前，司機已經在向我招手示意該回去了。迎著西斜的夕陽，翻過九里十八坡，過塔崗轉入通向東泥的路。車輛開始哐啷哐啷想起來，平整的泊油路變成坑坑凹凹的石子路，似乎從夢境回到現實。后來，家里有兩位親戚先后到銅城閘工作、再后來銅閘又有了戰(zhàn)友、有了認識的朋友，去銅閘的機會多了，銅閘的韻味越來越足，或許是因為那條牛屯河、也或許是那條老街、更或許是那啪嗒啪嗒拖鞋的踩水聲。后來銅閘建了新街，離老街不遠，可每次到銅閘還是喜歡跑到老街。再后來，親戚和戰(zhàn)友先后都離開了銅閘，和朋友的聯系也少了。一晃近三十年竟然再沒有去過銅城閘，甚至因為有了高速，開車也不再經過銅閘了。前幾日因故去含山再轉道去蕪湖，本想走高速卻想起了銅城閘，于是上了塔崗，卻不見以前的樹木。硬化的土地上蓋著千篇一律的房子，還有一個學校一個鎮(zhèn)政府，這里變成了一個到處都能見到的小鎮(zhèn)子了。想再看看九里十八坡，可從塔崗向東很長的路卻不見上下坡，沿路也蓋了不少千篇一律的廠房，起初還以為是原來的銅閘新街，可新街比公路要矮很多的，而且新街不會這么近吧？果然原來的銅閘新街不是這么近，開到新街還是以前的樣子，只是橋的邊上多了高速還在建新橋，而最想看的老街卻沒了······銅閘老街沒了，一同離去的還有那嘩啦啦潑水的聲音，那石板被潑水后滋滋地聲響，那啪嗒啪嗒拖鞋踩水的聲音，那種向往的生活中的愜意也隨之消失了，還有九里十八坡和記憶中的塔崗，還有尋找的去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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