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的名,很久前聽到過。 那時經(jīng)常有人在傳他的一言片語,當(dāng)作圭臬,視作靈犀。 我一直覺得僧人,是應(yīng)該遠離俗世。 可這對僧人來說,大概是個破不了的悖論。 如果不入俗世,又有誰知?如果入了俗世,又如何出世? 星云出世的朋友圈,我不知道,俗世的朋友圈,還是能看到相關(guān)新聞的報道。 看到和最高領(lǐng)導(dǎo)在一起的星云,我覺得他也已經(jīng)俗到了骨子里。 或許,以星云的修為,俗到骨就是雅得徹底,這也是我這凡夫俗子評介不了的。 我不懂佛教,自然也不懂什么是高僧。 星云死了,讓我想到了各自對生命的態(tài)度。 佛教其實是不貪戀肉體的生命。在佛家看來,對生命的執(zhí)著,是“我執(zhí)”?!拔覉?zhí)”是人生一切災(zāi)禍罪孽的源頭。 佛家的所有努力,就是要根治人類的這個普遍病根,其對癥的特效藥就是“倡無生,破我執(zhí)”。 這個無生,也就是無我的意思。 不過佛教的無生,沒有讓人去滅生滅我,即集體自殺,而是讓人明白一般人所希求的和所知見的都是空幻。 佛教的這一面的思想,類似空。但佛教還有另一面的思想,就是積極救世,對生命取護持的態(tài)度。這應(yīng)該是,趨于有。 在佛教中,有和無,本來就不是俗人能說得透的。 星云晚年很少再在公眾場合出現(xiàn),就在護持他的生命。 星云死了,憑他的修為,生和死,都已是云煙。 或者,也是一次重生,或者涅槃。 對于死亡,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開。 亂世英雄曹操,就一直舍不得死,哪怕真的覺得逃避不了現(xiàn)世的死亡,也要把自己死后的事安置妥當(dāng)。 吾死之后,葬于鄴之西崗上,妾與妓人皆著銅雀臺,臺上施六尺床,下穗帳。朝哺上酒脯粻糒之屬,每月朔十五,輒向帳前作伎,汝等時登臺望吾西陵墓田。 一個人,真正能讓人尊重的地方,不是他的權(quán)力,而是他對生命的態(tài)度。 曹操的猥瑣,在他留下的遺言里暴露無遺。 謝胱對曹操的這份算計,用詩歌表示了蔑視和嘲諷。 穗帷飄井于,樽酒若平生。 郁郁西陵樹,詎聞歌吹聲! 曹操的一世英名,在臨死前露了餡。 曹操對死的態(tài)度,和孔子比差了許多個檔次??鬃诱J(rèn)為死就要速朽,沒有誰能永遠不朽的。 這就是達人。 宗教和哲學(xué),之所以產(chǎn)生和存在,其終極意義都是為了悟通死,也就是弄明白死的意義。 死,是人類的終極意義。 理解或者不理解,都要面對。 能掌控別人生死和被別人掌控生死的,都無法逃脫死亡。 就算能像曹操這樣,給自己建個墓,要后人瞻仰,想讓自己在歷史上不朽,實際也不過是個笑話。 我是永遠無法理解那些人對生和死的執(zhí)著,生非要萬人敬仰,死非要永垂不朽。(但有些人死后的安排,不一定自己說了算,比如斯大林,這就另當(dāng)別論了) 與其擔(dān)心后人對自己的看法,擔(dān)心身與名俱滅,還不如趁活著的時候多做一些對他人對社會有益的事。 我執(zhí),看上去是對生命本身,實際是對自己所擁有的財富和權(quán)力的執(zhí)著。 當(dāng)一個人始終放不下我執(zhí)的時候,他有可能就會變得喪心病狂。 許多狂人上演的末日瘋狂,實際就是對死的無法放下。 星云老和尚的圓寂,不知道能給他俗世中那些位高權(quán)重的人有什么樣的感悟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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