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媽林芝章,2024年12月30日,早7時30分許,撇下我們,再也不回來了。 那之后,我和我的弟弟、小妹,成了孤兒。因為2012年10月24日,我爸也去世了。 盡管我們也有了自己的兒女,但我還是體驗到了孤兒的滋味。 在我爸我媽和病痛交戰(zhàn)的那些日子里,我們其實是無能為力的。 我爸去世后的幾年里,我已經(jīng)為他寫了一部“書”,書名是《永遠(yuǎn)的石老師》。其中有一個單元,是“石老師年譜”。 我媽辭世,我想為她再寫點文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寫寫我媽的編年史。在接下來的時間內(nèi),我會盡我所能,寫這篇只屬于我媽,一個鄉(xiāng)村老太太的編年史,為我們這個家庭,留下一份史料。 1944年 我媽屬猴。我爸也屬猴。根據(jù)屬相推,可以確定,他們都是1944年出生,一般大的。 那我媽的生日是哪天?我們不知道。從前我們鄉(xiāng)下人,不僅不知道父母的生日,連父母也記不住兒女的生日。 我媽還在的時候,我問過我是哪一天出生的。我媽說記不住了??赡苁窃谇锾?。這跟幾十年前是一樣。 因此,我辦第一張身份證,我填的就是秋天,10月5日。 1944年,是個很尋常又不尋常的年份。這年,抗日戰(zhàn)爭正是勝利的前夜。這年的某個時候,我媽出生在我老家東南的林莊子。 我媽取名林芝章。 一直我內(nèi)心里對我媽的名字,有一種好奇。我媽的娘家人包括我媽,也不過是不識字的莊稼人。但我媽的名字,卻也有學(xué)問。 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 不知道。但可以想象的是,這一定是我姥爺和我姥起的。或是他們共同的主意,或是我姥爺?shù)亩▕Z。 2024年最后的兩三個月,是我媽最后的時光。我二姨來看我媽。我順帶問了二姨,我姥爺我姥的名字。這才弄清楚,我姥爺叫林文獻,我姥叫林蔡氏。 其實同一個問題,那時我問過我媽。但我媽已經(jīng)說不清楚了。 我媽出生之前,已有兩個哥哥,也就是我的倆舅舅。大舅,我不知道名字——2025年清明節(jié)前夕,打聽到了。他叫林大傻。據(jù)說人高高大大,臉牌也好——他去世得早。我只知道后來的舅舅。這個舅舅在2023年1月,過年前的最后一波疫情中,不在了。當(dāng)時,他八十幾歲。 十幾歲的時候我走姥家,我這個舅舅每一回都送我,通常都是送到北邊的潁河大壩子上。 我媽有仨姊妹。我媽是大姐。我二姨和老姨,她們后來都嫁到了淮羅這個地方的莊臺上姓羅的人家。 我對我姥爺家,印象深刻。盡管我對我姥爺我姥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是三間房。土墻草房。從前都這樣。門朝北向。這跟我家不一樣。我家門朝東南。門朝南的人家也多。而北向,我沒見過。 我姥爺家門前,有柿子樹,有石榴樹,有棗樹,一樣該有好幾棵。我十來歲的時候,我舅到秋天就擔(dān)一挑這幾樣好吃的送到我家。 我姥爺家后邊,大概是誰家的磨房。里邊有驢子,有磨盤。不是很清晰的底片上,尚存驢子拉磨的情節(jié)。 我媽就出生在這里。潁河邊的林莊子,距離淮河也只幾里路程。 2025年清明節(jié)前,我專門到我印象中的我姥爺家的地方,站了一會兒。拍了幾張照片。老屋早沒了,柿子樹,棗樹,石榴樹也不見了。 我媽也不在了。 在我打聽的過程中,有一些零散的信息。解放前,我姥爺家像是有幾十畝地。后來,他的成分就不是太好,大概不是富農(nóng)和地主,但也不是貧農(nóng)。 我姥爺?shù)霓r(nóng)家活卻又做得好。 這是個久遠(yuǎn)且模糊的故事。據(jù)有人說,那時候,我姥爺家跟鄰村唐莊的一戶唐家,有什么過節(jié)。那時候,那個唐家人早期是土匪出身。 到后來,那戶人家的后代成了我姥爺家所在村的干部。因為那個過節(jié),就演變成了唐家與林家的不愉快。我領(lǐng)教過那個唐家村干部的不光彩的品質(zhì)。 2025年的清明節(jié)前,我去給我姥爺和姥姥上墳。那是一條我怎么都邁不動腳步的村路。在墳前,我告訴他們,我媽不在了。 我還看到,有燒紙的痕跡。也許是我二姨和我老姨她們,燒的紙。 上墳后返回路上,我給那個唐家的人打了個電話。他一時沒聽明白。就不明白了吧。一切都過去了,又像是還在繼續(xù)。 零散的信息還包括,我姥姥是裹過腳的。那年代,女子裹腳是常事。但她的腳并不小。我姥爺全家都不識字,沒踩過學(xué)屋門。 但在我們家,在我的印象中,我媽分明還是認(rèn)得一些字的。 我父親去世后,我媽領(lǐng)著每月幾百塊的遺屬補助。有一次我媽去取錢,銀行的人要本人簽字。我媽說她不會寫名字。等到在單子上寫出來了,人家說,這字寫的不賴啊,怎么還說不識字啊。 ![]() 這是我姥爺家老屋前的一棵石榴樹,正發(fā)芽。我不確定是不是原先遺留下來的。 ![]() 這是我姥爺家老屋所在的大致地方。如今已是荒廢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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