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不肯,是不肯讓寶玉分心,不是不肯讓小丫鬟們?nèi)ニX。 寶玉為了防備賈政的抽查,臨陣磨槍、熬夜讀起書來。他這一讀書,一屋子的大小丫鬟自然都得陪著。襲人晴雯麝月感同身受,替寶玉著急,自然也顧不上瞌睡了。而小丫頭們不免“困眼朦朧,前仰后合起來”。于是寶玉建議:“原該叫他們都睡去才是。你們也該替換著睡去”。 這才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統(tǒng)共就這一夜的時候,你不急著讀書,倒憐香惜玉、關(guān)心起小丫頭們的作息來。這還不該被懟嗎?襲人一句“小祖宗,你只顧你的書罷”,已經(jīng)是很溫和的了。 客觀地說,寶玉這人的確有點兒“拎不清”,分不清輕重緩急。就像《潛伏》里余則成批評翠平的:“敵人已經(jīng)進(jìn)攻了,你還顧上攆豬嗎?”寶玉也是,明天可能被賈政查功課(當(dāng)然是他們以為的)呢,你還顧得上憐惜小丫頭熬夜? 還不止這一句呢。接著麝月送茶,寶玉又關(guān)心起來:“夜靜了,冷,到底穿一件大衣裳才是”,又怕大丫鬟著涼了。 讀到這里,我也不由噴飯。這已經(jīng)不是寶玉“拎不清”的問題了,而是這個環(huán)境的問題:確實太不適宜讀書!讓寶玉這么個多情種子,面對著一屋子的溫香軟玉、紅巾翠袖,怎么讀得進(jìn)去書! 難怪批書人也要說了:“此處豈是讀書之處,又豈是伴讀之人?古今天下誤盡多少紈绔,何況又是此等時之怡紅院,此等之鬟婢,又是此等一個寶玉哉!” 說到這里,一定會有讀書批評賈母溺愛、誤了寶玉終身了。其實這并不是寶玉一個人的問題。連不那么得寵的賈環(huán),也“丫頭老婆一屋子”呢。偶然在王夫人屋里抄個經(jīng),也“一時叫彩云倒杯茶來,一時又叫玉釧兒來剪剪蠟花,一時又叫金釧兒擋了燈影”,雖然是小人得志、拿腔作勢、刷存在感,也可以看出鬟環(huán)婢繞的情勢。 整個榮國府,就不是讀書的環(huán)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賈府的少爺,花一千二百兩銀子就能捐個五品龍禁尉的官兒,“可以做得官時,就跑不了一個官的”。他們還有什么必要“雪窗熒火”地苦讀呢? 他們根本沒有苦讀圣賢書的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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