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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活了89歲 最后的十年是我爸爸一個人照顧的 這聽上去很孝順，對不對 但是只有你親身在他們身邊待過 才能感受到那種無助、絕望、空洞 而比這一切更令人窒息的是 這一切都是無聲的 爸爸喜歡運動、游山玩水、交友、興趣廣泛 奶奶能照顧自己時 他能跟著騎友幾十公里長途騎行 但是自從奶奶身邊離不開人之后 爸爸變得沉默寡言、悶悶不樂、干什么都沒有興致 頭幾年，他還會和奶奶說兩句話 后面幾年就已經(jīng)不再和奶奶說話了 每天做完例行公事就坐在電腦前看抗日神劇 電腦的聲音很響 卻反襯得房間顯得格外安靜 我一開始形容不出這種安靜 但后來我知道這安靜是什么了 這安靜是我爸爸生命消逝的聲音 他為了自己的母親能繼續(xù)在世界存留 選擇一命換一命，一秒換一秒 我上大學(xué)回來，能看到他的眼里露出了生機，嘴上也有了笑容 他活過來了 跟我說的那些話用不了兩天就會車轱轆來回轉(zhuǎn) 但我就這么重復(fù)著跟他說了兩個月的重復(fù)的話 因為只有在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 他才像一個活人 每當(dāng)暑假結(jié)束的時候，他都會讓我快走，去學(xué)校 他嘴巴上是這樣說，但是眼神里卻全是不舍 像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小孩不舍得離開媽媽一樣 因為我一走，他又要“死”了 但是每當(dāng)我想要多陪陪他時 他又突然變得十分堅決，甚至非常強硬 我知道，他是不想把我也搭進去，他自己在那里換就夠了 有一次我甚至覺得他是在用冷暴力 向奶奶表達希望她早點死 有了這個想法之后我的情緒徹底崩潰了 不只是精神，而是出現(xiàn)了軀體癥狀 只要我呆在那個屋子里就會不自覺的想吐 這樣，我連最后解救爸爸的途徑都沒有了 但是，后來爸爸還是得救了 救他的是他的母親 就像她這一生一直在做的那樣 奶奶去世了，全家都長出了一口氣 處理完亂七八糟各種事 爸爸來到樓下的儲藏室 看著他那輛已經(jīng)十年沒騎過的自行車 他老了十歲，他的人生失去了十年 他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再像十年前那樣騎行了 他沒有騎，只是把車子推了出來，推到一塊空地上 默默地給車子的鏈條上起了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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