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對井岡山充滿了好奇和向往。想象中,五百里井岡是連綿不斷的高山,隨處可見高大的翠竹、火紅的映山紅和蜿蜒的山間小路,不時有說客家話的老表熱情地打著招呼。今年4月,有幸到井岡山參加培訓。從長沙去井岡山的路上,天氣有些陰沉,透過車窗向外看,除不時閃過的帶有五角星、火炬等標識的的路燈和毛體紅色標語外,并沒有感到不同尋常,入駐梨坪村的培訓中心時已是晚上八點多。 早起下樓,清新濕潤的空氣迎面而來,直抵肺腑,殘存的倦意瞬間煙消云散。放眼望去,遠處起伏的黛青色的山巒,在慢慢升騰的薄霧中時隱時現(xiàn),使得道路兩旁的鮮紅的廣告牌和一樹樹新綠更加亮麗,猶如一幅靜謐的水彩畫。沿著空無一人的山路前行,到處生長著郁郁蔥蔥的竹子,一片連著一片,一簇接著一簇,靜靜地守護著這片土地。繼續(xù)向前,竹林逐漸明晰,那株株修直挺拔的身軀告訴我,期待已久的井岡翠竹就在眼前。我隱約看見竹林綠葉婆娑,輕搖枝梢頻頻招手。行進間卻被一叢叢枯黃的夾著一些青綠、似蘆葦模樣的荒草擋住了去路。這些隨處可見的荒草,我原認為是當?shù)厝藖G棄在地里有玉米稈,沒過多的留意。這些高過人頭頂?shù)牟輩玻绻腥硕惚茉诤竺媸呛茈y發(fā)現(xiàn)的。縱然經(jīng)過寒冬,大雪紛飛,大多枯衰或半枯的莖葉仍倔強地挺立著,寬大的葉子像布滿皺紋的手在隨風搖擺。一些新生的莖稈利用整個冬天積攢的力量突破枯莖敗葉的圍困,已經(jīng)竄出一兩尺高了,青翠欲滴。借用手機“形色”查詢功能,一會顯示此植物為“白茅”,一會顯示為“芒”,遇到村民詢問,他們操著剛能聽懂的方言說,這是最常見的茅草啊,我們當?shù)厝硕冀兴J茅。上網(wǎng)搜“白茅”,性狀與眼前的差別太大,再查蘆茅,網(wǎng)絡提供的信息極少。難道這樣的植物連個名字都沒有嗎?我連續(xù)幾天窮盡各種辦法尋找相關(guān)信息,最后確定它就是芭茅或巴茅,即芒草,準確地說是五節(jié)芒。芭茅的生命力十分頑強,泥土肥厚的地方,貧瘠荒涼的所在,甚至光禿禿的巖壁上,也能旺盛地生長和開花。芭茅的根莖在地下橫走,四處蔓延,皮實的根會扎得很牢固,相互糾纏成網(wǎng)片狀;每一根細長的茅根,都像堅韌的竹節(jié)一樣。一叢叢、一片片堅韌的芭茅,年年回黃轉(zhuǎn)綠,枯而復榮。到了深秋時節(jié),這時候,芭茅的莖葉也被陽光曬得像干透了一樣,寶劍似的秸稈和葉穗,森嚴地挺立在深秋的路旁、山溝、山嶺上,仿佛在用絕不屈服的身姿和風骨,宣示著生命的堅韌與頑強。來年,春風一吹,它們一樣欣欣向榮,勢成燎原。芭茅最顯著的特點一是劍狀的葉子邊緣銳利,二是粗壯的莖稈填滿海綿狀的髓。因而芭茅十分柔韌而挺拔。當?shù)厝诉呎f邊扯過一枝茅草,折斷給我看。這個時節(jié)葉子還嫩,沒有那么厲害,到了成熟的季節(jié),不小心觸犯它,會被拉出一道道血口子。以前芭茅是山村一日三餐燒飯的主要燃料,也可做茅棚茅屋的建材,是許多交通不便的深山人家的最佳選擇。芭茅根莖可以入藥,頂上白白的芭茅花,也可以做成掃帚?,F(xiàn)在生活好了,大家懶得用它。有的人認為因為它吸走了地力,想斬草除根,它的根有兩三米長呢,怎么除得盡。后來人們又用火燒,不消多長時日,它又蓬蓬勃勃地生長起來。真拿它沒有辦法。“井岡山的茅草要燒光,石頭要過刀,人要換種”,那些氣勢洶洶的家伙能把它怎么樣?。‘敃r井岡山斗爭那么兇險和殘酷,兩年零4個月的時間,犧牲在井岡山的烈士有4.8萬名,其中有名有姓的只有15744人,大多數(shù)連姓名都沒有留下,井岡山根據(jù)地的人民和紅軍屈服了嗎?一陣山風吹過,芭茅沙沙作響,似乎在向我訴說什么。它是在說“火燒芭茅根不焦,任你巖石也過刀,一心只想當紅軍,心頭加起鐵索橋”的百姓嗎?它是在說”井岡山的茅草攤鋪,睡得特別香”的紅軍嗎?我早已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但我眼前似乎又晃動著他們的影子。井岡山的泉水清又甜,井岡山的翠竹讓人仰望,井岡山的映山紅讓人感嘆,井岡山的綠攝人心魄,但我永遠不能忘懷的是那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就像無處不生的芭茅,他們用堅韌和頑強,用果敢和勇氣,在這個充滿生機的春天里創(chuàng)造著真正屬于自己的時代。作者簡介:劉保衛(wèi),就職于廣饒縣實驗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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