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上海有一個銀行買辦叫宋友倫,其經(jīng)營銀行金融業(yè)務有方,積攢下了萬貫家財。宋友倫膝下生有三子,長子宋喜鵬年約二十,是個無所事事,專門沉游于煙花柳巷的紈绔公子。 民國三年春,城中的清和坊來了一位叫柳紅的青樓女子,這女子長得膚白貌美,明眸皓齒,活脫脫一個絕色佳人。柳紅來到清和坊后立刻成了坊里的頭牌,紈绔子弟們趨之若鶩。宋喜鵬久在花街柳巷,混熟在青樓妓館,自然不會放過這塊肥肉。宋喜鵬舍得花錢,豪擲千金以買得美人歡心。青樓老板見宋喜鵬舍得花錢,讓柳紅鼓動巧舌哄騙于他,循循誘導其傾囊掏金。如此再三,宋喜鵬花去的大洋不少,也漸漸成為了柳紅的房中之客。二人結(jié)下不解之緣,雙宿雙棲,儼然如夫婦一般。柳紅也當著宋喜鵬的面撤牌謝客,誓不再做馮婦。宋喜鵬有一個通家兄弟叫張友亮,此人也是上海富翁子弟。這一對紈绔子弟飲博游戲,時相爭逐,成了一對不歡不聚的狗肉兄弟。張友亮也時常跟著宋喜鵬去柳紅的住處,出入妝閣不避嫌熱,宋喜鵬以兄弟相親為慮,也不以為嫌。 一日清晨,宋喜鵬幫老父去蘇州討債歸來,已有五日沒到清和坊的他急切盼望與柳紅見面,他帶了蘇州上好的絲綢想給柳紅一個驚喜,于是天還沒亮就來到了清和坊。此時柳紅還未起床,宋喜鵬心中暗暗歡喜,抬腿就往房內(nèi)走去。房內(nèi)負責侍候柳紅的婢媼竟慌亂成一團,紛紛借故要阻止他進入。宋喜鵬察覺婢子們的神色不對,不免懷疑起來。他放緩腳步輕輕走了進去,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響。他走進內(nèi)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雕花大床前一雙男人的鞋子。宋喜鵬臉上頓時一頓滾燙,脖子像被人扼住了一般,他悄悄走近床前,撩開粉色的蚊帳,只見柳紅正與一個男子交頸而眠。柳紅的柔荑之手遮住了男子的臉面,宋喜鵬一時難以看清他的長相。 宋喜鵬仔細辨認,才認出這個男人正是他的結(jié)拜兄弟張友亮。宋喜鵬見是張友亮,竟然沒有當場發(fā)作,他只是微微冷笑了一下,又悄悄返身走出了內(nèi)室。張友亮和柳紅醒來后,從婢倌們的嘴里得知宋喜鵬進過內(nèi)室,二人頓時大吃一驚,心中慌亂無比。張喜鵬不敢再做停留,穿上衣服就跑回了家里,張友亮躲在家里好幾日,連大門也不敢出了。一天,宋喜鵬突然來到了張家,張友亮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出來相見,他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宋喜鵬。宋喜鵬倒是笑容可掬,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他溫和地對張友亮說:“這些天不見老弟出門,莫不是因為那天的事情怕我責備嗎?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地方不過是逢場作戲?!?br> “再說了柳紅又不是我的妻子,再說迎舊送新是她們慣用的勾當。此事不必放在心上,今日天氣晴朗,靜安寺里開了很多花,不少良家女子到廟里上香,我們?nèi)ニ聫R轉(zhuǎn)一轉(zhuǎn)吧?!彼蜗铲i笑呵呵地說著,就伸手挽著張友亮的手走出了大門,張友亮見宋喜鵬沒有怪罪自己,也就大膽地跟著他上了馬車。張友亮有吸鴉片的癖好,一日三餐都不落下,否則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宋喜鵬和張友亮坐著馬車路過麥家圈地帶時,張友亮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了眼睛。宋喜鵬一眼就看出他犯煙癮了,于是指著路邊的一家煙館,讓他進去消遣一番。張友亮此刻已經(jīng)渾身無力,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了,巴不得馬上就點起煙燈抽大煙,自然趕緊點頭答應了宋喜鵬。 二人于是把馬車停在路邊,抬腳走進了煙館。煙館的堂倌見二位財神爺?shù)情T,趕緊殷勤地將他們迎到羅漢榻邊,搬來煙槍和煙燈讓他們消遣。宋張二人對枕而臥,相談甚歡。張友亮把煙泡點起,正在美滋滋地吮吸時,突然“啪!”地響起了一聲,張友亮當場從羅漢榻上栽倒下去,腦門處已被打出了一個焦黑的血洞,他已經(jīng)當場身亡了。煙館老板聞聲趕來,驚問出了何事。此時只見宋喜鵬手里正捏著一把手槍,硝煙味還彌漫在空氣里。宋喜鵬指著張友亮的尸體說:“你是我通家的兄弟,我的外婦就是你的嫂子。你忘了兄弟之義,私自與嫂子勾連,這是一大罪;既然被我發(fā)現(xiàn)了,又不來謝過,這是第二罪。有這兩罪,打死你是應該的!”宋喜鵬接著說:“今天在這里將你打死,不為別的就是想讓眾人知道你的罪惡?!睙燄^老板見宋喜鵬殺了人,趕緊讓堂倌去請巡捕來抓人。 此時宋喜鵬大聲說道:“人是我殺死的,殺人抵罪,我既然殺了張友亮,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會連累你們!”宋喜鵬話音未落,端起手槍朝自己打了一槍,當即就死在了現(xiàn)場。宋喜鵬、張友亮二人雙雙身亡,巡捕到現(xiàn)場勘驗后,從煙館老板和煙倌那里詢問到了事情的真相。由于殺人者已經(jīng)伏法,所以此案不了了之。不過坊間人提及二人之死,沒有人覺得同情,反而覺得二人該死。宋喜鵬、張友亮死后,柳紅分到了二人花在她身上的大筆銀圓,帶著這些錢消失在了城中,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何處。有人說她是一個身份可疑的人,有人說她故意害死了宋、張二人。宋喜鵬該不該殺張友亮?這種兄弟義氣其實是愚蠢之舉,明明柳紅是奔著二人的錢財而來,沒有絲毫的感情可言??伤蜗铲i和張友亮卻看不透,還沉浸在溫柔鄉(xiāng)里,將她當成了自己的人。最終導致矛盾爆發(fā),二人雙雙身亡。 宋喜鵬是個面善心狠之人,他嘴里說著不計較,卻已經(jīng)定下了殺人的計劃。他將張友亮騙出家門,他的打算應該是將其打死在寺廟里,后來張友亮煙癮犯了,就將其騙到煙館將他打死。宋喜鵬殺死張友亮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沒有得到,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場爭斗真正的受益者是青樓老板和柳紅。所以說,這種兄弟義氣要不得,這種兄弟義氣是蠢舉。愚蠢和貪婪,害得他們送了性命。所以說,二人之死并不值得同情。但這種低級錯誤,似乎至今還未斷絕,成為了男人的通病……真是離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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