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5月27日巡捕房接到有人報案,說有一個女人,今早死在了永盛街湯姆斯大酒店88號房間里。探長張有德接到報案,立即前去調(diào)查。 案發(fā)現(xiàn)場88號房間里的地板上躺著一具無名女尸,女尸雙目緊閉,面無表情似乎睡著一般,房間內(nèi)整潔不亂,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 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只留下了一雙男人的腳印,經(jīng)法醫(yī)查驗,女尸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22點左右,死因是腦干死亡,女尸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一處傷痕,據(jù)調(diào)查得知,昨天晚上有一個陌生男子來過這里。 案發(fā)現(xiàn)場疑點重重,殺人手法更是毫無頭緒,張有德于是登報尋找女尸家屬,想從死者身份查起。 沒過幾天就有人來認領(lǐng)尸身,據(jù)查得之死者名叫蘇彩英,是上海八大商之一的蘇萬里之女,認尸之人正是她丈夫江楓年。 據(jù)江楓年交代,蘇采英于5月27日下午3點獨自一個人從家出去,再未回來,因何而去也未曾交待。 張有德出于職業(yè)本能,細心觀查死者丈夫江楓年,發(fā)現(xiàn)此人面對妻子的死亡,不悲不痛,冷靜異常,這就讓張有德有些心生懷疑。 從此下手,前去江家調(diào)查,從死者蘇彩英的貼身丫鬟處得之,這夫妻二人結(jié)婚以后一直不合,而蘇彩英更是蘇家的千金小姐,因從小嬌生慣養(yǎng)脾氣很是暴躁,時常對江楓年拳腳相加,而江楓年性格懦弱,從不反抗也不頂嘴,一吵架他就回到書房避而遠之。 張有德多方了解知道,這蘇彩英對其丈夫經(jīng)常施以家庭暴力,難道是他報復殺妻?可據(jù)這江楓年交待,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家并未出去,比對他和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的腳印得知,昨天晚上那個人不是他。 案情到此線索已斷,就在此時,江家有一位老婦透露消息,說這大少奶奶,喜歡看戲,經(jīng)常泡在戲園很晚才歸。 張有得得到線索,從戲園查起,多家戲園一一排查,查到一處戲院,名曰海棠戲院,找到戲園班主,從中得之,這蘇家小姐,乃是這里的??停瑩]金如土出手大方。 張有得問道:“那她在這里,有沒有與他相近之人?!?/strong> 戲班老板回道:“有啊!白老板與其交好,每逢有白老板的戲,這蘇小姐必定到場?!?/strong> 白老板原名白玲瓏,乃現(xiàn)今當紅花旦,生得是俊美非凡,因其俊美不知在整個上海灘,有多少貴婦被其迷得神魂顛倒無法自拔。 張有得了解其人前去調(diào)查,得之這白玲瓏從昨晚21點出去后再沒回來。 余下幾天巡捕房多人出動抓捕白玲瓏,終于在6月1日晚,在一位貴婦家中抓到此人,對其審問他拒而不招,無奈之下施以重刑這才說出實情。 原來這白玲瓏剛出道時不溫不火,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蘇彩英,蘇彩英見其秀俊對其傾心,而蘇彩英的成熟魅力與其身后的龐大勢力,更是讓白玲瓏無法抗拒。 于是二人年齡相差十幾歲就勾搭在一起,一晃三年白玲瓏身價百倍,而二人之事也更加的明目張膽。 可就在5月26日晚上,戲班接到一個神秘電話,說是轉(zhuǎn)告白老板,蘇小姐約他晚上22點,到湯姆斯大酒店88號房來找她,打電話的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當白玲瓏出了戲園來到88號房間時,敲了敲房間見無人答應,又發(fā)現(xiàn)房門未鎖,就推門而入。 房間內(nèi)蘇彩英此時背靠在一把木椅上仰著頭一動不動,招呼她也不應聲,白玲瓏以為她喝多了,就上前推了一下,而蘇彩英的身體就順著這股推力直接倒在了地上,白玲瓏看到死了的蘇彩英,直接嚇得兩眼發(fā)直跑了出去。 張有得通過在白玲瓏家的搜查,除了一雙黑色皮鞋外,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有用線索,而除了他,又沒有人在死者死亡時間內(nèi),去過案發(fā)現(xiàn)場,所以種種證據(jù)指明,作案人就是白玲瓏。 幾日后,上海商會會長蘇萬里,要求總?cè)A探長沈杏山,找出殺害自己女兒的真兇,否則將此事告到總領(lǐng)事長。迫于壓力的沈杏山,令張有德三日內(nèi)找出真兇,否則以瀆職之罪將他革職。 張有德認定,殺人方法不明,但現(xiàn)場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只要找到殺人方法,也就能抓到真兇的影子。 一連兩天張有德都住在湯姆斯大酒店88號房間里,他從頭到腳不放過每一個細節(jié),直到他在床上發(fā)現(xiàn)了肉眼難以查詢到的白色粉末。 另一邊三天未到,總領(lǐng)事官查爾斯.約翰遜,打電話詢問破案結(jié)果,沈杏山為了逃脫責任,下令處死殺人兇手白玲瓏,立即執(zhí)行! 城外刑場上人頭涌動,上海名旦白玲瓏今日槍斃,底下眾人議論紛紛,有的人拍案叫 好,也有一些婦人偷偷抹淚。 午時三刻犯人帶到,白玲瓏內(nèi)心深知,自己今天在劫難逃,于是提出穿上戲服,唱出人生最后一場戲: 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憐,不知皇天也肯從人愿。做甚么三年不見甘霖降,也只為東海曾經(jīng)孝婦冤。如今輪到你山陽縣。這都是官吏每無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難言。 一曲竇娥冤,唱出了白玲瓏此時心中的悲痛,也唱出了這個時代的黑暗,真是強權(quán)當?shù)烂缂埍。螞r是一個戲子..... 一聲槍響,血灑當場香消玉殞,當張有得趕來時,早已為時已晚,沈杏山看到了張有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有得啊!這次破案你可是首功,回去我給你申請嘉獎,哦,對了!你家的房子也太破了,回頭我再送你套公寓?!?/strong> 回到家后的張有得心情郁悶,自己找到的白色粉末,也被法醫(yī)廳以各種理由,拒絕檢驗。他此時心中越想越氣,索性就以身試藥,于是他把這白色粉末兌了點水一口喝下去。 喝下這白色粉末,張有得立刻只感覺頭暈眼花,毫無知覺的昏了過去,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張有得就覺得突然想起了什么。 說道:這白色粉末竟然是乙醚,而且是被人高度提煉的乙醚。 這就說明被害人是被先迷倒在殺害的,可死亡時間內(nèi)除了白玲瓏,沒有其他人來過個房間,難道是時間差殺人法,房間之內(nèi)另有機關(guān)? 得到這個理論的張有得坐立不住,直奔88號房,來到房間四處尋找,最后在一座時鐘上找到了線索,他發(fā)現(xiàn)這時鐘上的指針,指向10點方向就不在動了,問了一下經(jīng)理,經(jīng)理說他也不記得有這座時鐘。 張有得搬下時鐘拆解開來,終于找到了殺人的方法,時鐘內(nèi)部有一根一指長的槍管,而槍身內(nèi)部是空氣蓄力結(jié)構(gòu),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氣槍,槍口對準的方向正是蘇彩英。 這時迷團解開,兇手先是用乙醚迷倒了蘇彩英,后將她搬到槍口,在用時鐘定時,等白玲瓏一到機關(guān)觸發(fā),槍內(nèi)子彈射殺蘇彩英。 張有得此時還有些困惑,開口道: “那誰還有可能進入房間不被注意呢? 然后他又找到答案說道:“是清潔工!” 得出結(jié)論的張有得開始對酒店內(nèi)所有清潔工開始調(diào)查,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一位老婦人在出事后辭職回鄉(xiāng),離開的時機頗為可疑。 通過酒店人員描述出的畫像,發(fā)現(xiàn)此人竟然與江家那個老婦相貌相似。 種種迷團豁然開朗,兇手就是江楓年,他命令老婦在此工作,為的就是提前安置機關(guān),再找機會進入酒店迷倒蘇彩英,然后引白玲瓏前來,好嫁禍于他。 最后讓老婦給我通風報信,誤導我以為殺人兇手就是白玲瓏,這江楓年真是心思縝密,殺人時機更是計算的毫無差錯。 找到證據(jù)張有得,抓捕了江楓年與老婦人,對二人分別審問,而江楓年無論怎么審問也拒不交待,說道: “你們就算找到了殺人方法,也不能說明就是我干的,因為你們的證據(jù),不能充分證明兇手的身份就是我!” 而另一間的審訊室就容易得多了,張有得拿出在現(xiàn)場找出的證據(jù),并欺騙老婦,江楓年已經(jīng)招供了殺人事實。 老婦一聽見少爺招了,立馬激動了起來,說道:“殺人的不是少爺,是我!是我殺了那個賤人,她該死!” 從老女口中得之十年前,這江家生意衰落又陷入了債物危機,于是江家老爺就想到了和蘇家結(jié)姻方法,借助蘇家的財力化解這場危機,而蘇老爺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頑劣怕是無人敢娶,恰好這時江家提出聯(lián)姻,就一口答應。 而這時的江楓年正在日本留學,學的正是機械與化學,接到家中來信說父親病重,于是日夜兼程回到了家,哪知道自己被騙了,父親以自殺為要挾逼他取蘇彩英,江楓年又是個孝子只好答應。 娶過門后蘇彩英和江楓年,本來就是文化不同難以交流,而蘇彩英更是仗著自家勢力,對江楓年施以家庭暴力。 更可恨的是,蘇彩英還在外面包養(yǎng)男人,于是身為少爺奶媽的劉氏看不過去,這才殺了蘇彩英。 聽完老婦的訴說,張有得覺得除了這個精通科學知識的留學生,誰還能想出這個殺人方法,張有得把老婦的供詞拿給江楓年看,江楓年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繼然...她說是她殺了蘇彩英,那你們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張有得覺得這個人真是泯滅人性,必須找到有力線索才能讓他認罪,于是帶人去了江家查找線索。 不久后在江楓年的書房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道暗門,走進暗門后,房間內(nèi)的情況讓人吃驚。 一張三米寬的黑板,上面寫滿了計算公式,桌子上還有整套的化學工具,以及精巧細微的金屬零件。 從金屬零件中找到了一根發(fā)絲般的細針,不用放大鏡看,肉眼難以看清,相信這個就是殺人兇器。 回到巡捕房后,張有得帶人挖開墳墓,取回了蘇彩英的尸體,開始重新解剖,一天后在蘇彩英的大腦中發(fā)現(xiàn)在密室中同樣的細針。 在充足的證據(jù)下江楓年也交待了殺人事實。 原來從兩人結(jié)婚沒過多久,蘇彩英就有了孩子,懷胎九個月便產(chǎn)下一子,可過了兩年,江楓年覺得這孩子跟自己怎么一點都不像。 后來江楓年才得知,原來蘇彩英和自己家的伙計早就通奸有染,不久后,竟然還懷上了孩子,怕事情敗露,這才答應嫁給江楓年。 知道事實真相的江楓年,就對蘇彩英慢慢開始冷落,到后來的厭惡,而蘇彩英卻忍不住寂寞,就跟白玲瓏慢慢好上了。 時間一長人盡皆知,奶娘看不過去說了幾句,竟然被蘇彩英給打了,奶娘從小待江楓年如生母一般,打了奶娘就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這才讓江楓年起了殺心。 于是他天天跟蹤蘇彩英,知道她經(jīng)常住在湯姆斯酒店88號房,就讓奶娘去了酒店臥底成清潔工。 在案發(fā)前一天兩人身份互換,他化妝成酒店清潔工,趁沒人注意時,潛入88號房間安裝機關(guān)。 安裝完成后,他又藏匿于窗簾之后,等蘇彩英進來,上前用乙醚強制迷倒了蘇彩英后,又計算好了攻擊距離,最后把蘇彩英搬到槍口之下,這才離開了酒店。 離開了酒店,他又裝作了女人的聲音給白玲瓏打電話約他前來,然后就發(fā)生之前的一幕幕。 真相大白心思極恐,張有得覺得這個知識份子,竟然把學到的知識用來殺人上,真是覺得可惜,如果選擇不是用來殺人,而是救人的話,可能這三個人的命運就會截然相反... 一個月后,英國租界法院一審判決,判處江楓年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 1927年8月15日江楓年在黃埔江外執(zhí)行槍決,享年35歲。 至此民國殺妻案宣布結(jié)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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