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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詩道駿言 早年曾讀過薛濤的兩首小詩，印象很深刻。多少年來她溫婉俊逸的聲音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浮現(xiàn)于耳際，-----“斷猿啼處訪高塘，路入煙霞草木香?！彪m是片言只語，雖是遙遠朦朧，卻似乎有一種引力，一種奇異的風(fēng)韻，在召喚著我。于是，多年之后，我終于決定啟程，我要尋聲而去，去探訪薛濤的神秘世界。 有人告訴我：薛濤從小聰慧，八九歲能詩，父親薛隕詠井梧：“庭除一古桐，聳干入云中”，薛濤應(yīng)聲對答：“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我可以想見那童稚的聲音，清澈的雙眸。 父親去世后，16歲的薛濤進入官府充當(dāng)樂妓，于酒宴之上跟當(dāng)時官宦文士對詩唱酬，聲名遠播。在20歲的時候，不諳世事險惡的薛濤，被當(dāng)時西蜀鎮(zhèn)守使韋皋發(fā)配到偏遠的松藩，罪名是越權(quán)收禮。當(dāng)一年以后，被招回成都時，薛濤已經(jīng)真正的長大了，她選擇了隱居，就在錦江浣花溪畔。與名人雅士的交往是繁盛的，我們可以列出一個長長的名單來：元稹、白居易、張藉、杜牧、劉禹錫、裴度、令狐楚等等。她留下的文化蹤跡是多彩的，比如：粉紅輕柔的薛濤箋、水味甘冽的薛濤井、久負盛名的吟詩樓以及桃花掩映中的薛濤墳。 然而最能展現(xiàn)薛濤心靈標格的卻是薛濤詩。 她有眾多的文士朋友，比如杜牧，遠在揚州也會寄詩作給她。薛濤寫詩回復(fù)： 雙魚底事到儂家， 撲手新詩片片霞。 唱到白頻洲畔曲， 芙蓉空老蜀江花。 還有遠道寄送柑橘給她的郭簡州，還有贈送畫作的雍秀才。這樣的交往，透露著平易親切。薛濤對朋友的畫作如此回饋： 千壘云峰萬頃湖， 白波分去繞荊吳。 感君識我枕流意， 重示瞿塘峽口圖。 錦江的悠悠碧水，既滋潤著一代奇女子的聰明才思，也寄托牽動著她細膩深摯的感情。在錦江渡口邊，與朋友揮手告別之時，她黯然神傷： 水國蒹葭夜有霜， 月寒山色共蒼蒼 誰言千里自今夕， 離夢杳如關(guān)塞長。 也許她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吧，有的，肯定會有的。我們可以細聽： 西風(fēng)忽報雁雙雙， 人世心形兩自降。 不為魚腸有真訣， 誰能夜夜立清江。 為等待遠方的來信，獨自在江邊默然佇立，夜夜如此。有人說，那令薛濤期盼等待的情人便是大詩人元稹，到底是否，我們不得而知。但薛濤深摯的情誼，卻是真切可感的。 薛濤本是長安人，遙遠的故鄉(xiāng)也一定常常出現(xiàn)在詩人的夢中吧。 峨眉山下水如油， 憐我心同不系舟。 何日片帆離錦浦， 棹聲齊唱發(fā)中流。 心無所屬的女子啊，或濃或淡，總有一種要離開蜀地的夢想，你要去哪里呢？也許是故鄉(xiāng)，也去哪里并不重要，你看重的是“棹聲齊唱”的歡歌，是對未知境界的神往。 前人評價，薛洪度有男子氣，不作“雌聲”。此說緣何而來呢？我覺得，主要是她的胸襟、眼界，磊落高遠，不讓須眉。小到對一個普通文士的詩才，大到地方大員平定了一場叛亂，薛濤都能有她獨到見解。 比如她稱贊尚未考取功名的祝秀才： 浩思藍山玉彩寒， 冰囊敲碎楚金盤， 詩家利器馳聲久， 何用春闈榜下看。 這樣賞識真才，不以俗眼看人的識力，確實是難得的。可以想象，祝秀才因此會受到多大的鼓勵呀，也許這是他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了吧。 再比如，她《賊平后上高相公》： 驚看天地白荒荒， 瞥見青山舊夕陽。 始信大威能照映， 由來日月借生光。 能以平凡女子的視角，頌揚一方諸侯的功業(yè)，不瘟不火，委婉得體。 薛濤是多才的，除了詩歌，據(jù)說她的書法深得王羲之神韻；薛濤是頗有生活情趣的，寫詩她發(fā)明了專用的薛濤箋；新衣服做成了，她喜沖沖地試穿，新裝靚麗，仙袂飄舉，她自比“嫦娥笑指纖星橋?！?/span> 最后，我不得不提到，薛濤的詠物詩。我以為詠竹一首最能體現(xiàn)薛濤的人格。 南天春雨時，那鑒雪霜姿。 薛濤才高而謙遜，她不是靠美貌過活的，雖然她“容姿既麗”。她相信自己的風(fēng)采，會隨歲月的流轉(zhuǎn)而愈發(fā)豐茂。 薛濤75歲時，悄然長眠了。當(dāng)時的蜀帥段文昌親筆為薛濤書寫墓碑：西川女校書薛濤弘度之墓。 薛濤墳如今靜靜地安臥在四川大學(xué)的校園里，每天有瑯瑯的書聲相伴，我想，薛濤是幸福的，川大的學(xué)子更是幸福的。 掩卷沉思，我折服于這位有林下風(fēng)致的大唐奇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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