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里的橫塘 唐詩宋詞里有一個金屋藏嬌的地方,叫橫塘。 橫塘是由唐汴州(今河南開封)一個叫崔顥的“風流才子”開發(fā)并注冊的詩詞意象商標。崔顥年輕時,在江寧(今江蘇省南京市)寫了一組《長干曲》組詩,其一是: 君家何處?。挎≡跈M塘。 停舟暫借問, 或恐是同鄉(xiāng)。 崔顥曾憑借一首《黃鶴樓》把江夏(今湖北武昌)的黃鶴樓打造成了“崔顥牌”,如今,他又把橫塘噴灑上了愛情的香水,吸引著天下的才子們趨之若鶩。 于是,一個少年天才踏著歷史的節(jié)拍到橫塘來了,他就是晚唐福昌(今河南宜陽)一個名叫李賀的著名詩人。李賀寫了一首《大堤曲》,第一句就是:“妾家住橫塘,紅沙滿桂香?!弊寵M塘再度升值。 好像命運注定橫塘要大紅大紫。到北宋時,衛(wèi)州(今河南汲縣)詞人賀鑄更是以一首《青玉案》把橫塘推上了頂峰: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好一句“凌波不過橫塘路”!就憑這句話,賀鑄就像推拉一個高檔照相機的長鏡頭一樣,一下子就把橫塘拉到了讀者面前,但是,還沒等讀者看清輪廓,他就“目送芳塵去”,又一下子把她推到了虛無縹緲的遠方。此后,橫塘就被定格到了古詩詞里,誰想看她,地面上找不到,只能翻唐詩宋詞。就像人們要看美麗的嫦娥,只能抬頭看月亮一樣。 看得見卻看不清爽,這讓不少人為橫塘發(fā)狂。后來,橫塘更是像捉迷藏似的在古詩詞里亮相。這些多達數(shù)十處的橫塘,很難說得清是確有其地,還是泛指,可謂到處都是橫塘,到處也都不是橫塘。 朦朦朧朧的橫塘很美。因為越是看不清,就越是想看清,越是想看清,就越是萬般憐愛,而且夢寐以求地想找到她最原生態(tài)的地方。橫塘就這樣鼓蕩著不少文人雅士的意氣,令他們躁動不安,并最終下定決心,像朝圣般不遠千里地尋找心目中的橫塘。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著名學者、北京大學教授張中行到蘇州住了半個月。他坐汽車西行3次,往返過橫塘6次。每次過,看江水,看路旁的房屋,心里都泛起“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的思情。張中行說:“這是由賀鑄的一首《青玉案》詞引起的,詞的開頭是:'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易x,同人閑談,常常接觸這首詞,以為與'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之類所謂豪放的相比,這寫的才是詞境,值得用心靈去吟味?!?/p> 張中行一生感情生活很是跌宕,這一點也許與賀鑄相同。所以,他到蘇州尋覓心靈的慰藉就不足為奇了。《中吳紀聞》記:“(賀鑄)有小筑在盤門之南十余里,地名橫塘,方回(鑄字)往來其間?!庇帧赌芨凝S漫錄》:“方回眷一姝,別久,姝寄詩云……”總之,賀鑄曾經(jīng)在這里“目送芳塵去”,在這里為愛盤桓,為愛等待,為愛受盡相思苦。我想,假如這里還有一處賀鑄的舊居,不知會有多少人來此尋幽探微,“目送芳塵”。 其實,蘇州橫塘舊貌的消失,已有一二百年了。進入新世紀以后,蘇州市把這塊風水寶地規(guī)劃成了蘇州國際教育園北區(qū),5所大學進駐。所以,盡管從唐詩宋詞里移栽過來的垂柳依然嫵媚,盡管多處人造景觀流光璀璨,相映成趣,但橫塘的靈魂已經(jīng)逝去了。 橫塘,你能像畫中人一樣,走出古詩詞,落地生根嗎? (宋宗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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