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管蘇清  圖丨劉 成

援藏好友在日喀則薩迦縣，今天拍發(fā)了查榮鄉(xiāng)夏嘎村開耕節(jié)的一組照片，讓我眼前放光、熱血涌動。他告知：今天公歷3月16日，是西藏一年一度的開耕節(jié)，田野一片歡樂祥瑞，熱鬧非凡。

       藏族農(nóng)人有一個代代相襲的生產(chǎn)習俗，每年藏歷正月初五，舉行開耕節(jié)。這是西藏全區(qū)春日里最重要的一個儀式，祈福是最重要的內(nèi)涵。開耕儀式在藏語中被稱為“聶卓”，藏語義為用肩膀慶祝的一次盛禮。這正是農(nóng)耕文明中最常見又最具象征意義的姿勢，開耕節(jié)后，一年播種、耕耘、豐收的輪回，正式開始。

今天不僅村民們盛裝，有趣的是，耕牛也披紅掛綠，額頭貼著日月形的酥油花，清油擦過的牛角烏黑發(fā)亮，上面綁著長長的彩箭，彩箭上五色經(jīng)幡耀眼，牛軛上也用染紅的老鷹羽毛裝飾，像火焰在燃燒，十分像婚禮上的新郎。

       早起的人們，取犁抹上酥油，獻上潔白的哈達，放在佛像前供祭。接著農(nóng)人們便給耕牛喂青稞酒，還有濃釅的酥油茶，以及酥油糌粑、奶渣等，牛也像過節(jié)似的，情緒亢奮，精力旺盛。太陽從東山升起，金色光輝灑滿田野。男男女女，走出家門，走出村落，走向田地。雖然還是清晨，人們已微微地醉了，搖搖晃晃唱著祈神的歌，那些雄壯的耕牛，一路上又蹦又跳，"哞哞"地叫著。農(nóng)人把自家的牦牛集中在田頭，兩兩編組，配上簡易的犁筢，準備開耕了。

人踩在犁筢上，驅使著牦牛在地里跑，這個沒點力氣和平衡能力可不行。地里塵土飛揚，人們喜氣洋洋，預祝今年有個好收成。一個節(jié)日、一種狂歡、一段回憶，這中間包含的是對天地的敬畏，對生活的敬重，對收獲的希望。西藏古老的開耕節(jié)，也許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變化，但那些祈福的歌唱，熱烈而悲愴，此起彼落，充盈于天地之間，飄搖于巍巍雪峰之上。

       新歲第一次耕田，第一次播種，播下農(nóng)人良好的祝愿。翻耕時，他們會歌唱：“白犏牛牽下左邊山，黑犏牛牽下右邊山，黑白犏牛合一犋，田地好比金箭穿，扶犁的是雄獅大王格薩爾，播種的是森姜珠瑪美王妃，種子撒滿金土地?！边@也讓我憶起幼時春耕的故鄉(xiāng)，漁米之鄉(xiāng)的里下河地區(qū)，水田周圍"草色遙看近卻無"，農(nóng)人牽著壯碩的水牛，喊著勞動號子，立在爬犁上悠悠前行，黑黑的泥土翻飛開，頭頂上便盤旋三三兩兩的優(yōu)雅鷺鷥，隨時上下捕捉獵物……

耗牛耕過了田，播下了種，農(nóng)人并不急于回家。藏族是個特別浪漫、特別享受生活的民族，在所有值得慶祝的日子里，他們都會帶上糌粑、酥油茶、風干肉，席地而坐，享受“林卡”。他們聚在一起，打開青稞酒壇，重新開始喝酒。農(nóng)人節(jié)日的盛裝，耕牛喜慶的打扮，給景色單調(diào)的初春高原增添了美色。

       他們的歌聲傳揚起來，這是祈神歌，非常深沉，不是一家一戶在唱，而是整個原野、整個河谷都在唱。去年4月上旬，我在西藏行走，還遇見了一場場雪。生活中的春季，總是需要一個儀式來開啟。中國不管什么民族，對于時令、氣候的變換非常敏銳，公歷只承擔計時功能，農(nóng)歷、藏歷等才時時讓人感嘆，中國人對于氣節(jié)把握的精準。

夏嘎村100戶左右，1000多人，還是采用傳統(tǒng)的牦牛開犁的形式，其他鄉(xiāng)鎮(zhèn)已經(jīng)用“鐵牛”耕地了，耕牛讓人有一種原始的儀式感。農(nóng)牧民跳鍋莊、唱農(nóng)歌，不同的地方，熱鬧不一樣。傳承下來的，并非只有儀式，而是對自然、對土地根深蒂固的歸屬感。

        整個中華民族源于農(nóng)耕文明、繁于農(nóng)耕文明，凡與土地相關，都能觸及每個人心中最原始的敬畏與禮贊。新芽承載著希望，夏嘎村的春天，西藏的新季節(jié)，真的悄悄來了，那是神奇的大自然送來的厚愛……

          扎西德勒！

責任編輯：財寶哥

文字撰寫：管蘇清

圖片來源：劉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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