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又到麥香時節(jié) 文/孟祥玲 六月,驕陽似火,暑氣漸重,卻掩蓋不住人們臉上的豐收喜悅。因為麥子熟了,這是人們一年中最忙的季節(jié)。 入夏后,田野里大片的麥田由青變黃,短短的幾天,綠意尚存的大片麥田,好像瞬間變得金黃,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麥熟一晌”。經(jīng)暖風一吹,蔚藍的天空下,涌動著金色的麥浪,金黃的麥穗擺動著那纖細的腰身,飽滿的籽粒,壓彎了麥桿,麥香在空氣中彌漫,收獲的味道吹在人們臉上。小時候的我,禁不住誘惑,呼朋引伴到離家最近的麥田邊,隨手拽下一支麥穗,在手心里揉撮起來,直到飽滿的綠中帶黃的麥粒顯現(xiàn)出來,長長地吹一口氣,吹走了麥殼,只剩下一粒粒飽滿的麥籽靜靜地躺在手心里,迫不及待地一口吞掉,慢慢咀嚼,鮮嫩的麥香味沁人心脾,至今記憶猶新。 麥收之前,是要做好充分準備工作的。那時,沒有機械化,完全靠的是人工。首先是捆麥子的繩子。有的是在集市上買的草繩,有的是自家制作的。在地里收割的草(爬蔓的一種草)曬干后,制成繩捻,分成三股,再擰成一股,就成了草繩,一般五六米長。自家制作的草繩比集市上買的要結(jié)實很多。第二是準備好鐮刀和磨刀石,鐮刀磨得錚亮,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陣勢,割起麥子來要省勁。第三是打麥場。每家都有自己的打麥場,地少的人家,麥收之前先抓緊收獲油菜之類的莊稼,騰出場地做麥收的打麥場。首先讓耕牛將場地犁耕一遍,把土耙細,然后從河里挑來水,澆濕場地。第二天早晨,牽著?;蝮H,拉著石磙子,一圈圈地一遍一遍地將打麥場碾壓瓷實,碾壓平整。這些準備就緒,還要再準備好一大塊塑料布或者叫防雨布,以備不時之需。因為成熟的麥子一經(jīng)雨水浸泡就會發(fā)霉,一個季節(jié)的辛苦全白費了。 六月的天亮的很早,父親是打前陣的,每天天剛蒙蒙亮就去地里轉(zhuǎn)一圈,確定好收割的麥子地后,全家人齊上陣搶收麥子。那幾天,都是凌晨三四點鐘被父親從睡夢中叫醒,我們帶著草繩、鐮刀、水壺、草帽、套袖,在朦朧的月光下,向麥地進發(fā)。黎明前的大地上,風吹來還有些涼意,看著滿地金黃的麥子,心里有說不出的喜悅。空氣中彌漫著麥子成熟的香味,路邊野草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一切都是清新美好的。 開始割麥子了,全家人一字排開,每人一壟麥子,俯身在大片麥浪中,躬身在田地間,揮舞著鐮刀,麥子順勢倒下來,身后的地上就是一溜整齊的割好的麥子。剛開始我和妹妹摩拳擦掌,信心百倍,比賽誰割的快,貓著腰頭也不抬地“噌噌......”,可是沒多久就累得腰酸腿疼,手上起了血泡,生疼,一會直起腰看看望不到邊際的地頭,一會直起腰擦擦汗,再看父親母親已落下我們很遠。太陽漸漸升起,溫暖的陽光照在金黃的麥子上,照在割麥人身上,構(gòu)成了一幅緊張而美麗的麥收畫面。這時才真正體會到農(nóng)民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不易。 終于,麥子全部被放到了,接下來開始捆麥子。母親用事先準備好的草繩,一根一根地鋪在地上,我和妹妹把麥子抱到草繩上,麥穗要兩頭交叉放,最后父親把麥子捆成一個一個麥捆,全部捆好后,父親再把一個一個麥捆用三叉鋼叉挑上車,由母親把麥捆碼放整齊,母親裝得車勻稱,四周平衡,雖裝得像個小山丘那樣高,也從沒有一邊倒或翻過車。母親裝好車后慢慢地踩著麥捆從車上下來,再和父親一起用粗大的纜繩由后到前使勁勒住整車麥子,繩子在兩根車把處打成活結(jié),拉到打麥場。我上高中之前都是用的牛車,到高中時候就有拖拉機了。收割完的地里,我和妹妹還要拾一遍麥穗,做到顆粒歸倉。 把麥子拉到打麥場,卸下來,一捆一捆解開草繩,攤開晾曬。在晾曬的過程中,要翻動三四遍才能曬好,翻動的時候必須在中午烈日當頭時。中午時分,母親在家做飯,父親累了在家休息,妹妹在看場,我主動承擔了這個任務(wù)。帶上草帽,穿上長袖,拿著鋼叉圍著場由外到內(nèi)一圈一圈地翻動,每翻動一下就通身的汗像洗了熱水澡,衣服不知濕透幾回。熟透了的麥子需要曬一中午就可以打壓了,如果沒熟透 就需要兩三天才能曬好。一場的麥子在烈日的暴曬后,麥芒一個一個炸開,露出著急見陽光的麥粒,這時就可以進入最關(guān)鍵的一步——打壓麥子。 打麥場是最能展示勞動技能的舞臺了。在沒有拖拉機的時候,就是用牛兒拉上石磙,父親在場的中間牽著牛,手中揚著長長的鞭子,“嘚,吁”不停地吆喝著,老牛一圈圈慢悠悠地轉(zhuǎn)著,石滾“吱扭扭”地唱著歌。其間還要不停地用鋼杈把麥秸挑起來抖一抖,猶如翻卷的浪花,這也就是“挑場”,繼續(xù)碾壓,直到把麥粒全部碾壓下來,脫離了母體。然后把麥秸桿挑到一邊,剩下的一堆就是麥糠與麥籽合在一起的半成品了。接著開始“揚場”,讓麥糠與麥籽徹底分離。這可是個技術(shù)活,如果掌握不好要領(lǐng),是不能把麥粒與麥糠分離的。父親心靈手巧,這時成了打麥場上的主角。揚場時,麥場上傳來木锨的嚓嚓聲和掃帚劃過的沙沙聲,像一曲經(jīng)典的鄉(xiāng)村打麥場交響樂。只要有一絲絲微風,父親就可以熟練地揚場。此時,父親手持一把木锨,“嚓”地一聲,帶出一锨麥籽與麥糠的混合物,隨手輕盈地朝空中斜向上揚,就會在空中劃出一道彩虹的弧線,麥糠在空中如天女散花一般紛紛飄遠,麥籽則調(diào)皮地垂直蹦跳著落到地面。再用掃帚在麥籽上面輕輕來回劃過,麥糠等雜物都被掠在一邊。 如此反反復復,就把麥糠與麥粒全部分開了,麥粒堆也越來越大了。碾壓好的麥粒用簸箕收在早就準備好的口袋里,母親每年都要準備十幾條粗細不等的粗布口袋,這些口袋都是母親在織布機上織成的粗布縫制而成的,非常地結(jié)實。裝好口袋,搬到牛車上運回家,再放到洋灰柜里存著。如果麥粒還潮濕的話,在院子里鋪上塑料布再曬幾天,就能收起來了。沒有麥粒的麥秸稈,要碼成高高的麥秸垛,垛頂上用泥蓋上,預防被雨淋了。麥秸稈可以用來燒火做飯,最大的用途就是用來泥房。過去老家的房子都是用秫秸稈鋪就的,必須用麥秸稈和土和泥,到雨季來臨前每家都是這樣把房頂泥一遍,防止漏雨?,F(xiàn)在都是瓦房或玉石板頂子,就用不著和泥泥房了。圍著打麥場,一個個麥秸垛,遠看如一間間草房子,還像雨后漂亮的蘑茹群,成了麥收后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在人家用過的麥秸垛里,還可以玩捉迷藏、做游戲呢,有時玩到星星眨眼聽到母親招呼我們回家吃飯才罷休。麥秸垛成了我們兒時的游樂場所。 四季輪換,蒼海滄田,一晃幾十年過去了。近年來,在黨的富民政策的指引下,農(nóng)村面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農(nóng)民們都蓋起了大瓦房,還有的蓋上了樓房,從破舊的老屋搬到新家,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耕種全部實行了機械化,收割機代替了牛和石磙子,麥秸稈就地粉碎當成肥料鋪在地里,麥粒直接裝到車廂拉到面粉廠存起來。當年的打麥場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可父親那楊場時,木锨與麥粒摩擦出的“嚓嚓”聲、還有那循環(huán)往復滾動的石磙子碾壓麥子的“吱吱呀呀”聲至今仍回響在我的心頭,沉淀在我的記憶里,成為我那濃得化不開的鄉(xiāng)愁! 麥田里傳來收割機的“隆隆”聲,又是一年麥香時! 古城文化界 努力打造以紙刊,網(wǎng)站,微信平臺三位一體。積極傳播正能量,創(chuàng)辦宗旨“立足古城,放眼八方,推介精品,惠及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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