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姓氏、遺傳看湖廣填四川的印記

元老院興國館 20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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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歷史上著名的人口遷移事件，湖廣填四川是絕對繞不開的。

民間傳說大多認為四川人口銳減完全是因為張獻忠屠蜀，才有湖南、湖北、廣東等幾個省移民四川的故事發(fā)生。

然而，根據(jù)張宏杰在《大明王朝的七張面孔》里的講述，四川人口大減除了張獻忠屠蜀這個原因之外，其實還有饑荒、瘟疫、農(nóng)民起義軍搶劫屠殺、政府官兵燒殺虐掠等等一系列原因。

歷史上，湖廣填四川發(fā)生過兩次。

第一次：元朝末年，出身于天完紅巾軍的湖北人明玉珍入蜀建立大夏國，隨遷的鄉(xiāng)親父老有數(shù)十萬。明代初年四川又有以麻城孝感鄉(xiāng)為集散地的鄂東、江西等地的移民。這也使得「麻城孝感鄉(xiāng)」成為眾多川渝人魂牽夢繞的根親地。

第二次：清代康乾年間的湖廣填四川，這次移民對四川影響更大，可以說真正奠定了當代川渝人的結(jié)構(gòu)。據(jù)《蜀故》記載，這一階段移民以湖南、廣東（客家）、福建（客家）、湖北、陜西、貴州等省人為多。

這些移民很多已經(jīng)融入四川的習俗，但是至今還有許多仍保留了家鄉(xiāng)的方言，例如成都市金堂縣就有約二三十萬操寶佬倌話（湖南邵陽地區(qū)的湘方言）的居民，除此之外還有閩南語方言島、永州話方言島，而成都幾乎所有區(qū)縣都有粵東客家方言島，以東山片區(qū)最集中。地方志對此的記載也比較豐富。

同治年間《成都縣志》載，移民「多粵東、湖廣兩省人」。道光《德陽縣志》、光緒《新繁縣鄉(xiāng)土志》、民國《郫縣志》《灌縣志》《雙流縣志》《簡陽縣志》等各地地方志對移民來源地均有提及，移民以湖廣、粵東（客家）居多，次為福建、江西、陜西、貴州等省。從《蜀故》記載看，湖南省移民數(shù)量可能最多。民國《金堂縣續(xù)志》還給出了各省移民的具體比例：「楚省籍約占百分之三十七，粵省籍約占百分之二十八，閩省籍約占百分之十五，其余各省籍約占百分之二十?！?/p>

這樣的事件到底給今天的四川留下了哪些「印記」呢？我們不妨從姓氏和遺傳（祖源）兩個角度來分析一下。

從姓氏看湖廣填四川

很多姓氏顯示了四川與兩湖、兩廣等中南、華南省份的淵源。

如唐、鄧、曾、鐘、彭、鄒等。

從以上幾幅圖中可以明顯看到這幾大姓呈現(xiàn)出從中南、東南向川渝地區(qū)遷徙的趨勢。

舉例來說，鐘姓是閩粵客家代表大姓，該姓實際上在湖南不多(湖南東南部也有客家方言區(qū)），湖北則更少，在四川卻排到了第 30 名（2013 年四川戶籍人口：鐘姓 614507 人，第 30 名），四川若干地區(qū)還能排在前 20。鐘姓在重慶相對偏少（2007 年左右排第 44 名），這與「土廣東人」（即粵北客家）在重慶較少相對應。因此鐘姓是「土廣東人」填四川的一個重要代表姓氏。

同時，我們必須注意，明初「麻城孝感鄉(xiāng)」移民在現(xiàn)今的川渝人口中已不占主導，一個原因是這部分人本身在明代四川人口中只占一部分，另一個原因是這些移民的比例被清代以湖南、閩粵（客家）為代表的移民集團所稀釋。

從遺傳（祖源）看湖廣填四川

1. 部分父系單倍群在中國的分布

部分父系單倍群的分布也可以表明，川渝與湖南、湖北、廣東、江西等省有高度共享的遺傳結(jié)構(gòu)，而華東（特指蘇浙滬皖）與這些省份共享度就很低。

例如：O-F813 (不含 Y20928）。這是一個約 2100 年的父系支系（也即所有該支系的男性擁有共同的 2100 年前的男性祖先）。這個支系在湖南特別集中，能占 6%，劉姓又占比很高，可能對應了歷史上漢景帝及其兒子長沙王的后代。

O-F813 (不含 Y20928）在南方的分布規(guī)律是湖南大部以及江西吉安最集中，重慶、四川、湖北、江西其他地區(qū)次之，具體而言，四川比例又不如重慶。

這可能與明清湖南移民在川渝的分布有很大關(guān)系。重慶距離湖南最近，湖南移民捷足先登，而四川除了湖南移民外，還有比例不低的閩粵（客家）、陜西等地移民，而閩粵陜西移民在重慶則偏少。

再如 O-F856，這是一個共同祖先在 3000 年前的父系單倍群，湖南江西廣東高頻，在川渝的分布也是重慶>四川，而該支系在浙江、安徽、江蘇就很少，不比北方省份高到哪里。

2. 通過家族溯源進行分析

上面提到了四川重慶與湖南、湖北、廣東共享很多特色南方大姓。

在此基礎上，我們還找到了幾個明顯能反映出湖南、廣東等地人口向川渝地區(qū)遷徙的家族案例。

代表案例 1：零陵蔣氏家族。

該家族案例是反映湘南永州（零陵）人清代填四川的典型。

蔣姓在當代中國的分布有 2 個高頻地帶，一個是湖南、重慶、四川、廣西，大體以永州為中心；另一為江浙，大體以宜興為中心。

通過對23魔方祖源數(shù)據(jù)庫進行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湖南、廣西、湖北、西南諸省的蔣姓樣本中，N-M1819 這一類型高達 11.8%，為唯一占比超過 10% 且表現(xiàn)出顯著突出的類型。且這些 N-M1819 蔣姓在永州最集中。

選取湖南、重慶、四川、湖北等多個省份的 7 例 N-M1819 檢測，構(gòu)建的譜系樹如下(另有一例非蔣姓四川樣本也屬于這個家族)。

如圖所示，該蔣姓家族共同祖先約在 1900 年前，即共享 MF55364等突變，在東漢后期爆發(fā)強烈。

23魔方芯片 2.0 及 2.1 尚未設計MF55364及其等價位點，但設計了上游的 SK1514。而對 SK1514 的分布統(tǒng)計如下：

湖南(0.95%)、四川(0.66%)、重慶(0.65%)、廣西(0.47%,集中于桂林)、云南(0.21%)、貴州(0.18%)、湖北(0.07%)，其余省份較少。

而具體到地級市，該家族在永州（零陵）占比高達 4.70%。

最值得關(guān)注的是，該家族在湖南北部的占比卻不及川渝，這與清代前期湖南南部居民大量遷入四川相符。

《康熙朝漢文朱批奏折》載：「查楚南入川百姓,自康熙三十六年以迄今日,即就零陵一縣而論,已不下十萬眾」。

代表家族 2：客家劉氏家族

該家族是反映清代粵東等地客家人填四川的典型。

通過對23魔方祖源數(shù)據(jù)庫進行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東亞人群常見父系之一O-F1754是一個有著六千年分化歷史的單倍群，其中 MF14257 節(jié)點是一個強烈的多叉分化，21 個樣本分為了 15 支。經(jīng)計算，MF14257 是一個只有 1800 年歷史（誕生于漢末三國朝時期）的晚近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