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警官，空氣在燃燒，暴風(fēng)雨就要來了。”為爭取時間，沙鷗立即起身，主動向胖墩警察報告，“我們得趕快行動，風(fēng)浪會越來越大，沖擊久了，堤壩十分危險。”

胖墩警察坐在沙袋上，一只手握著一瓶啤酒，另一只手拿著一個真空包裝雞腿在啃。用兩指使勁摳出牙縫里的一塊雞肉，看了看，又放在舌尖上舔一舔，吞咽下去。擺擺手說：“沒有材料，你人跳進(jìn)去堵嗎？”

沙鷗直腰半蹲，繼續(xù)報告說：“我建議把現(xiàn)有材料綜合起來用。風(fēng)浪太大，光是沙袋不行，激流沖擊，在深水區(qū)，容易浮動移位。堤壩陡直，石頭太小，壓不住。不如把沙袋倒出來一半，裝進(jìn)石頭，又沉又穩(wěn)。再把剩下的三根木樁，加打到樁網(wǎng)里去。這樣更牢固?！?/span>

胖墩警察把啤酒瓶口插入兩瓣厚唇中，咕嘟幾聲，啤酒全進(jìn)去了。然后，甩開臂膀，手中的瓶子像手榴彈一樣飛到江中，燈光下的水面，頓時炸開一朵白色浪花。把肉嘟嘟的兩塊手掌放到一起，拍拍手說：“這主意不錯，還等什么，趕快帶著他們干?！?/span>

狂風(fēng)夾著暴雨肆虐江堤，在水中扶樁的撲克臉，被一個浪頭沖開握樁的雙手，他不會游泳，兩手在水中瞎撲騰，眼看就要下沉，將被洶涌的浪濤卷走。

說時遲那時快，沙鷗立即一個飛燕式跳水，落入水中，一個猛子，雙手并攏抬起，頭浮出水面。目光一掃，用雙腳倒勾住水中已打好的樁基，人的身體橫在水面，雙手抱緊撲克臉的頭部，艱難地與激流搏斗，死死地拽住要被激流沖走的撲克臉。岸邊的水面，滿是小木頭、塑料瓶、雜草等漂浮物，隨著一個又一個浪頭，撲打在沙鷗的頭上，嗆得他眼澀耳鳴。

更為危險的浪頭，接踵而來。江面上一艘往上游堤壩運(yùn)石頭的機(jī)帆船駛過，掀起的巨浪，一浪推一浪，蓋向沙鷗。

時間久了，沖擊多了，沙鷗雙腳疲勞，一個浪頭蓋將下來，腳板滑離樹樁，后腦勺撞上前面的樹樁，受到窒息的一擊，雙手漸漸喪失了抓力，將要抱不住撲克臉。

沙鷗艱難地調(diào)整，雙腳敏捷地夾住另一根樁基，身體如水面漂浮的一片樹葉，被江水沖得忽上忽下，感覺好像已經(jīng)到了世界末日。

但是，沙鷗在天昏地暗中，不顧一切，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決不能把這個兄弟給浪頭沖走。他掙扎著從水面抬起頭，對岸邊拎錘的搶險隊犯人，大聲喊：“快！把竹篙遞過來?！?/span>

沙鷗與撲克臉，兩個人先后抓住竹篙，被搶險隊犯人拖上岸。

增援的人員，趕上堤壩。大石磨也被六個壯漢抬上來。陳隊長一聲令下，嘩啦！石磨像一頭大象跳入水中。

陳隊長卷起袖筒說：“都過來，擴(kuò)大包圍圈，把帶來的樹樁全部用上，再錘打一圈保護(hù)層。石頭沙袋全部丟進(jìn)去，必須堵得密密實實，確保萬無一失?！?/span>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情緒興奮起來，密集地又捶打了一圈樹樁。七手八腳，你追我趕，往水中疑似管涌點(diǎn)的樁籠里，投放完所有的石頭與沙袋。

堤壩上，經(jīng)過緊張地戰(zhàn)斗，人人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有一個人倒在堤壩。他一身雨水濕淋淋的，越來越沉。他使出全身最后一點(diǎn)氣力，想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咬牙也要堅持到天亮。然而，劇烈的心絞痛伴隨著胸悶、頭暈，使他沒有挺住，一頭栽下去，滾倒在堤壩坡上，用微弱的聲音呼喊著沙鷗的名字。

沙鷗隱約聽到有人叫他，不知道是誰，借著微弱的晨曦，發(fā)現(xiàn)李加誠躺在堤坡上。他馬上跑過去，脫下自己的上衣，墊在李加誠的頭下。

“李總！李總！”沙鷗叫喊，李加誠沒有反應(yīng)。他又用手拍拍李加誠的面頰，一邊拍打，一邊叫喊，“李總！李總！李……加……誠！”

李加誠還是沒有反應(yīng)。沙鷗仔細(xì)觀察李加誠，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紫，額頭和頸下是大汗淋漓，雙腿水腫，已經(jīng)不能講話。整個人佝僂著，右手抵胸，左手在地面潮濕的泥土上抓出深深的溝痕。

因為有李加誠上次發(fā)病時的經(jīng)驗，沙鷗沒有敢輕舉妄動，跑到陳隊長面前，立正大聲報告：“報告警官，李加誠發(fā)病了，快！拿藥?！?/span>

陳隊長從皮包里拿出速效救心丸藥瓶，在沙鷗手掌上，倒下十五粒丸子。

沙鷗拿到藥丸，飛奔到李加誠身邊，扒開嘴，喂下十五粒丸子。耐心等待十多分鐘，李加誠沒有一點(diǎn)動靜。沙鷗感到情況不好，用力掐李加誠的穴位，還是沒有緩過氣來。

“怎么辦？人已經(jīng)不能講話了?！鄙锄t突然站起來，向陳隊長大聲報告。

“怎么辦，送監(jiān)獄醫(yī)院。還愣在這里干什么？”

陳隊長立即決定，安排自己和一名武警押送，由沙鷗背著李加誠走。有十公里的路，靠兩條腿，以強(qiáng)行軍速度，抄近道小路，步行到達(dá)最近一個江邊的鎮(zhèn)，那里有可乘輪船的碼頭。

另一名武警和胖墩警察負(fù)責(zé)帶領(lǐng)所有犯人回監(jiān)區(qū)。陳隊長掏出一副手銬，交給沙鷗說，“自己銬上。”

“報告警官，人都快死了?！鄙锄t壯著膽子向陳隊長求情。他與李加誠兩個人銬在一起，不方便背人，更不方便走路。

“哪有這么多廢話。手銬是銬犯人的，不是銬什么死人活人的?！标愱犻L沒有讓沙鷗更多的說話機(jī)會。陳隊長親自動手，把手銬給沙鷗和李加誠一人銬一只手。對沙鷗嚴(yán)肅地說，“趕快背著走，出了人命，你的頭可挨不住槍子。”

沙鷗與李加誠，兩個人的左手銬在一起，在陳隊長和武警押送下，沙鷗背著李加誠，開始走，還輕松，一路小步快跑。

畢竟負(fù)重前行，遠(yuǎn)路無輕擔(dān)。沙鷗走到后來，越走越艱難，在坑坑洼洼的羊腸小道上，步履蹣跚。他心愛的白色回力鞋和褲腿上，滿是黃色的泥巴。

走到一塊洼地，沙鷗憋足勁，抬腳夸過去。出乎意料，落腳點(diǎn)的地，是一片淤泥。右腳陷下去，嘩的一聲，濺到他一臉稀泥巴，毫無防備的沙鷗，倒向右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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