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唐代人,狂草代表。毛主席的字就是效法懷素,所以我們當代中國人不可能沒了解。懷素的生活作風,也是一類藝術(shù)家的典型,又是字如其人,或者人如其字。 老僧在長沙食魚,及來長安城中,多食肉,又為常流所笑,深為不便,故久病,不能多書,實疏。還報諸君,欲興善之會,當?shù)梅鲑病?/span>九日懷素藏真白。 老和尚(我)在長沙(經(jīng)常)吃魚,等到來了長安,(改成)經(jīng)常吃肉了,(懷素是湖南人,長沙多魚,所以吃魚很習慣;長安是內(nèi)陸,少河流,沒有魚吃,將就吃肉。這兩句有點湖南人調(diào)侃長安的意思,長安貴為首都,也就這樣,沒魚吃,還不如長沙呢。)又被普通人恥笑(出家人不守素食),確實很不方便(還是有點調(diào)侃長安,在長沙吃魚沒問題,在首都吃肉就被人看不慣了),前段時間一直生病,不能多寫字,實在是有點生疏了。所以再向各位報告一下,如果要舉辦有意思的聚會,(我)應該前來助興盡力的。(署名)九號懷素(字藏真)寫。 懷素在世時,已經(jīng)聲名顯赫,李白也是如此。當時的文人聚會很熱鬧的,詩、詞、書法都是流行文化。聚會上會有人現(xiàn)場作詩、填詞、繪畫,當場有擅長音樂的藝人唱成歌,善寫的人抄錄成書法作品,聚會上還有跳舞的、舞劍的。當然酒是少不了的,懷素寫字就要靠酒興助力。 藝術(shù)是需要社會需求來支撐的,也需要社會贊譽來推動的。 懷素知道吃魚、吃肉是壞了佛門規(guī)矩,所以普通人不接受,但他可以寫在書信里,并沒有任何愧疚之意,可見這班朋友并不以此為過,唐代的風氣對藝術(shù)家還是非常寬容的。藝術(shù)講究別出心裁、特立獨行,而人世的道德規(guī)范,則要求循規(guī)蹈矩、遵紀守法,放在藝術(shù)家身上,就成了矛盾。沒有適度的寬容,就不會有懷素和他的字。 蘇軾對《食魚帖》的評價:此公能自譽,觀者不以為過,信乎其書之工也。然其為人倜儻,本不求工,所以能工如此。如沒人操舟,無意于濟否,是以覆卻萬變,而舉止自若,近于有道者耶?今觀此帖,有食魚、食肉之語,蓋倜儻者也。至于行筆遒勁,如屋漏、如屈鐵,非工其能如是乎。 蘇軾評價說:懷素自己表揚自己,看的人也接受了,是因為認可他寫的字。懷素為人無拘無束,并不以所謂成就為目的,反而就有了大成就。好比沒有劃船人的船只,本就不是以擺渡人為目的,倒是什么都可以承載,面對各種變化,也照樣我行我素,這是否就是幾乎得道者的表現(xiàn)呢?這個書帖里,說道吃魚吃肉,只是說明他不拘一格。筆畫有力轉(zhuǎn)折,像屋頂破洞漏水(讓人驚訝),像彎曲的鐵條,不是哪個規(guī)范能使得書法寫成如此的。 說說寫書法斷句的講究,我看現(xiàn)在很多人寫字似乎不太在意這個。寫方塊字,如小篆、隸書、楷書當然不存在這個問題,每行字數(shù)本來就固定,多一字少一字都不行。但說到行書和草書,就不一樣了,每行字數(shù)不定,究竟把一個完整句子斷在哪里換行才合適呢?比如草書,一筆要連五、六個字的,這行到底在哪個字停,事先在心里要有打算的,再加上古人沒有標點符號,還要兼顧看字人的流暢度。 法則是“掐頭去尾”,一般在行末為下句起頭一個,或者二個字;要么長句留最后一個、二個字到下行。對應兩種意境:初見端倪和意猶未盡。 201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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