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雨,所以一直從十幾年前用著網名“雨中飛舞”到后來的“聽雨落青苔”,如今,結識的網絡朋友也都直接叫我聽雨。 仿佛穿越過時光隧道般,我從一個雨中飛舞的躁動靈魂走入了能安靜的聽雨聲滴滴答答敲擊青苔幽布臺階的婦人。也終于開始漸漸體味到那首將捷的宋詞《虞美人·聽雨 》的心情。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尤記得少年時的我啊,總會在歌舞聲色的樓臺上聽雨,伴著搖曳的紅色燭光、青春消磨在昏影交錯的羅帳中。 等到了中年時卻常常在旅途奔波中的客船上聽雨,只見得江水茫茫天高云低、離群的燕兒冷風中啼鳴著尋找歸宿。 而現(xiàn)在我就在僧人的廬檐下靜靜聽雨,兩鬢已是斑斑白發(fā)了?。?/p> 這人世間的悲傷、歡樂、離別、相聚都不過是如這雨一樣最無情的變遷與消逝,就讓我聽著這滴滴答答的雨聲永無止境的下著,敲擊著石階到天明吧! 這是一幕從少年到老年的心境。當一個有了星星白發(fā)的老人坐在寂靜的寺廟里看窗外的雨霧茫茫,聽著雨滴拍擊的聲音,心緒萬千!即有走過千山萬水歷經滄桑后的領悟與平靜,也有遺憾時光流逝、往事不復返的失落與憂傷,他的回憶也就隨著滴滴答答的雨聲一層層掀開。 他想起青春年少時的不知愁滋味,流連在歌樓間,有喜歡的人相伴著,溫馨的燭光紅暈中軟香入懷一起聽雨,無憂無慮肆意享受,就算是有著豪情壯志未酬,也是少年理想情懷的為賦新詞強說愁。青春就是張揚的、躁動的、奢侈的,情緒是向外擴張的,向外尋求肯定的。 然后青春漸逝,老人又想到了自己中年的時光。將捷是江蘇宜興人,生活在蒙古人入侵、宋朝滅亡的時期。他30歲不到就中了進士,可是他的運氣不好,中了進士過了幾年官宦日子南宋就滅亡了,之后他被迫多次遷徙,他的一生是在顛沛流離中度過的,所以“中年聽雨客舟中”,很多記憶應該是行程中的漂泊,孤船涉江中聽雨看雨,心情是茫然而凄苦的,猶如那掉隊的斷雁,凄風苦雨里、江闊云低的困境中鳴叫著尋找歸宿。 經歷過人生的年少不知愁滋味、國破之慟、拒絕元朝的征招,將捷終于在晚年定居在太湖竹山。也就有了“如今聽雨僧廬下”,此時他深刻體會了“悲歡離合總無情”,有了幾許無奈、幾許感慨,以至于“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聽著雨聲清晰入耳,心情有了一種歷經滄桑后的不再強求的坦然與平靜。 這闕詞有著淡淡的感傷,勘破人生的滋味彌漫散布于文字之間,看似悲觀,卻又有遠離塵世的透撤體悟,道出人生三階段的境界。 人生必然經歷少年-中年-老年階段?!?strong>雨中飛舞”的我,曾經想像著自己有一雙翅膀,海闊天空盡情翱翔,任風來雨去,濕了翅膀也依然能有美麗姿態(tài),不退不懼,帶著熱情與向往追逐夢想,雖然揮霍過、無知過、浮夸喧鬧過,卻總還是青春過。 而今一路連走帶爬經歷了很多的“聽雨落青苔”已經完全有了不一樣的心境,這時的自己不會再有喧囂的求告、張揚自己的苦楚辛酸,當然也不再勇往直前,而是收起翅膀歸入平靜,這種平靜來自于深刻的了解到,最深的心聲用說是沒有用的,說出來或許就是走樣、無味、噪音。平靜會有一種尊嚴,讓一切回歸到自我內心,靠自己承擔、沉淀、轉化,產生一種坦然以對的堅毅力量。有一種尊嚴是建立在平靜之上的。 聽雨聽出一片柔軟心,雨聲里我們聽出了人生百般滋味,卻依然還只是未識盡愁滋味,也或許只有未識盡才讓人生有了更多的魅力。當我們一步步從蓬勃少年走向耆耄之年,無論是無力也好徹悟也罷,最后安靜地坐在窗前階邊,看雨點點滴滴打落眼前,猶如看生命的轉折起伏、好壞與共,浪靜風恬地靜觀萬物,才是必然的姿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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