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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甲午和乙未戰(zhàn)爭期間，原駐守桃園的軍隊，除了保衛(wèi)整個大桃園地方的安全，也曾投入臺灣北部和中部戰(zhàn)場，成為抗日軍重要的主力之一。為了探查他們的足跡，在今年二月乍暖還涼的氣候中，我們規(guī)劃了桃園行。以下是我們在桃園所考察到的抗日史蹟。首先介紹板橋林家。 小時候去板橋親戚家玩時，驚訝在現(xiàn)代公寓社區(qū)旁，竟有一座古代園林建築─林家花園。原來它是清代全臺最大的地主和首富的邸宅和花園?；▓@主人在清慈禧太后的六十大壽時，所奉獻的壽金就達白銀三萬兩，相當於近五億新臺幣， 對照今天同樣板橋出身的臺灣首富郭臺銘，說花園主人是富可敵國的鉅富，一點也不為過?；▓@主人身為淡北（臺北）漳人之領袖，更兼朝廷的京官或京卿，加上「急公好義」，是首任臺灣巡撫劉銘傳及後繼巡撫尋求合作的對象。 上述林家花園主人叫林維源，字時甫，「林本源」為襲用祖先先之公號。林本源家族原籍福建漳州府，自漳州來臺，先在桃園大溪經(jīng)營樟腦，從事大租戶墾殖事業(yè)，並在拔仔林（今桃園市大園區(qū)菓林里，原為種植番石榴之園地）設立租館。道光年間（1820-1850）承接郭光天廣大租權，出租給小租戶，後隨著其拓墾事業(yè)的擴大，於臺北、宜蘭、桃園共建了二十一座租館。獲得巨富後，才在板橋新建極富盛名的林家花園一座。 ▲林維源 由於當時大園境內(nèi)的土地，幾乎全部為林本源所有。它在拔仔林設的租館，便是負責境內(nèi)所屬佃戶保護和農(nóng)地的出租。為了探訪該地，我們以租館舊址的「紫竹林觀音寺」為標地前往探訪，發(fā)現(xiàn)這一帶就是當年的收租公館，即昔日林本源收租納糧暫歇之行館。這一1820年所建的租館佔地約四千坪，有八十間房間，裡面有家長室、館仕（管事）室、記室、飯廳、寢室、榖倉、勇兵（壯勇衣服均蓋有「勇字」）和家丁室。周圍設有堅固的城郭，並設有勇兵防守，負責收貯、搬運租榖、保護租館，堪稱是大園境內(nèi)規(guī)模最大的建築。讓我們聯(lián)想到歐洲中古世紀的莊園。 據(jù)世居在昔日租館辦公處所的佃戶後代告訴我們，租館內(nèi)的武器有洋槍、土槍、抬槍、大砲等。林本源之租榖多比一般地主便宜約一成，在臺北、桃園、宜蘭間風評甚佳。但是，一旦佃戶滯納租糧，就會被囚禁在租館，限制自由。 拔仔林租館的家長林武力，資性溫厚，林本源所屬佃戶不說，一般莊民非常予以信望。但在1895年日軍侵臺時，林武力因拒絕跟日軍合作而被殺害，租館則大部分被日軍放火燒毀，勇兵被槍殺，並被取走租館所存軍火。日據(jù)時期因皇民化運動政策，殖民當局欲破壞臺灣原有宗教信仰，於是地方人士將林口的竹林山觀音寺部分神尊迎請至此暫避。後於2009年向林本源家族完成土地購買，完成該寺之興建。 ▲1979年的桃園舊志所繪出拔仔林林本源租館復原圖 ▲1969年宜蘭頭城的林本源租館 光緒十年（1884）的中法戰(zhàn)爭，清軍在淡水打了勝仗後，清廷乃於10月初命林維源督辦臺北團練，可見林維源在臺的威望。戰(zhàn)爭結束後，國防建設刻不容緩。尤其是自1874年牡丹社事件日軍侵臺以後，臺灣久為日本所垂涎。在臺灣商務局成立後，首任臺灣巡撫劉銘傳奉諭旨派林維源為商務督辦，於臺北創(chuàng)辦火車鐵路，兼顧國防需要；並以四十萬兩銀由上海旗昌洋行經(jīng)手購買快船兩艘往來南北洋，載運貨客，藉以擴充商務。 在臺灣「修鐵路，創(chuàng)辦商務」後，林維源的事業(yè)正與官方開山撫番政策相配合，商業(yè)觸角因此深入山野林地，獲取重大的經(jīng)濟利益。此時林維源所辦臺北墾務，亟須其前往宜蘭八里沙（今三星鄉(xiāng)）清丈，以杜絕「新墾、舊墾爭佔地界，不時械鬥」的情形，勢難兼顧商務。於是，商請奏銷鐵路商務差使以免貽誤，獲得朝廷奏準開缺。並在1889年1月奉上諭，準劉銘傳奏「太常寺少卿林維源著幫辦全臺開墾撫番事務」。1891年，林維源官至太僕寺正卿，故世人此後稱之為林太僕。 隨後，中日宣戰(zhàn)，林維源奉旨仍任幫辦撫墾事宜，並留辦臺灣團防事務，林維源乃再行辦理團練。於是，「捐資另募練勇兩營，協(xié)同官兵分駐防守。」並於1894年底奏秉朝廷「臺灣團防就緒，並報效土勇二營自備糧饟，擇要駐紮?！蛊鋱笮У耐劣露I，原為林維源出任幫辦撫墾事宜，開墾山地時，兼帶的隘勇兩營。在奉旨組織團練後，便將這隘勇兩營，改為勁勇前後營。一駐紮於大嵙崁（今桃園市大溪區(qū)），一駐紮於南崁海口。 統(tǒng)領勁勇營的長官為劉嘉輝，他的先祖和林維源一樣來自漳州，曾在大嵙崁、三角湧（今新北市三峽區(qū)）等地招撫生蕃開墾荒山；擔任土地清丈監(jiān)督；並監(jiān)造臺北城垣、林家花園；監(jiān)督桃園龜崙嶺一帶鐵路鋪設。是林維源的得力助手。日據(jù)後任林本源租館主任，成為林本源代理人，並以董事身分重修板橋慈惠宮（媽祖廟），深受居民敬重。 劉嘉輝率勁勇營駐守南崁?？卺幔瑏K不遵守清朝針對日本缺米，惟恐內(nèi)地奸商「以糧濟寇」的禁海令。在臺灣西海岸各處港口久已封禁時，仍核準林本源租館產(chǎn)米裝運的「太僕米船」依然出入港口，貨暢其流。1895年3月初，北方戰(zhàn)況吃緊時，臺灣巡撫唐景崧請朝廷飭令林維源籌借軍餉百萬兩，以加強對日抗戰(zhàn)的形勢。 3月下旬，澎湖淪陷，南臺灣震動。林維源旗下的勁勇營，除了分兵固守地近桃園的林口海岸外，並搭火車兼步行南下，和劉永福旗下的黑旗兵合力防守南臺灣可以登岸之重地，包括打狗以及1874年曾被日人侵占過的恆春。此時，赴日本馬關議和的清朝大員李鴻章被日本浪人行刺，卻只獲得北方各省停戰(zhàn)。由於停戰(zhàn)範圍不包括臺灣省，林維源隨後將其旗下的勁勇營調(diào)往苗栗的後壠?？诤汀附y(tǒng)領全臺義勇」的丘逢甲部隊換防。 4月17日，李鴻章奉清廷同意割讓臺灣的旨意，在條約上簽字。事後，和林維源頗有交情的李鴻章告以：「割臺之議，前往馬關，爭執(zhí)再四，迄不可回；倭欲得之意甚堅，既不許亦將力取；澎湖先已殘破，臺防亦斷不可支，與其糜爛而仍不能守，不如棄地以全人，藉以解京師根本之迫。兩者取其輕，實出萬不得已。故作出不能不割臺的考慮?！?/span> 臺灣割讓，不想給日本統(tǒng)治的臺人，強迫唐景崧成立「臺灣民主國」，而林維源「身為民望、官列京朝，勢不能以家委敵?！顾?，眾人推舉林維源擔任民主國的議長，但林維源加以拒絕，以認捐銀一百萬兩而罷。因以他的閱歷知道保臺自立的戰(zhàn)爭不可能成功；而且林家在中國大陸有相當?shù)漠a(chǎn)業(yè)，即使李鴻章在談判之餘曾請託日人照顧林家，但林家似乎不必留在臺灣面對戰(zhàn)局，他仍選擇離臺。 林維源非要離臺不可，最主要是他個人的安全以及家族成員除了次子爾嘉（21歲）、侄彭壽（維德長子，13歲）外，侄熊徵、鶴壽、嵩壽都年幼，而爾康之婦又有孕在身；其次是臺北城兵民交變，商戶是被覬覦的對象；再加上他是清廷命官，理應從命內(nèi)渡。林維源的棄臺內(nèi)渡，其知交林鶴年予以責備，候補道易順鼎更義正辭嚴地批評他「本無心肝」。 由於馬關條約規(guī)定臺灣人有兩年的國籍自由選擇期，可變賣產(chǎn)業(yè)。如兩年內(nèi)尚未遷出可視為日本臣民。林本源家在臺灣家大業(yè)大，必須有人負責管理，於是委託曾任板橋租館（弼益館）書記的林克成來管理，而散在臺北、宜蘭兩地的21座租館，則交由管事、壯勇、家丁來照管。至於林家的自家武力，則被日軍收編不得不加入日本軍方，而與抗日義軍作戰(zhàn)。 新的統(tǒng)治者日本，眼見林家全家撤回大陸，自是希望林家能再回臺灣做日本臣民，於是下了二個緊箍咒，一是占領林家的大嵙崁、宜蘭、桃園等地方的土地及租館，視林家為敵人；其次以臺灣住民去就決定日（1897年5月8日）為底線，迫使林家為了保護家產(chǎn)，不得不派三房的彭壽，大房的祖壽回臺。彭壽回臺後，被視為林本源家的代表，在日本人調(diào)查土地時，提供相關契字，確保祖產(chǎn)。而林維源自己一直到1905年亡故止，沒有再回臺灣。 林維源在清末臺灣所締造的權威，到日本統(tǒng)治時不復存在，他留在臺灣的產(chǎn)業(yè)除了因戰(zhàn)爭損失或被日軍占領者外，還保存有在六館街（今臺北市南京西路）的洋式店屋，板橋林家花園，大稻埕的腦館、雜貨館、銀館。至於，林維源旗下勁勇營的下落，根據(jù)日本人在侵臺之後做的《清代臺灣職官印錄》中所錄的「管帶新楚勁勇右營關防」，可研判原被調(diào)往苗栗後壠海口的該部隊，在臺北淪陷之後，已被當時的臺中知府黎景嵩編為新楚軍，加入中、北臺灣的抗日。（未完待續(xù)） ◎本文原載《兩岸犇報》第200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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