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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馬 鷹
“弱小的靈魂在苦海中消沉了，強大的靈魂卻在磨難中升華?！苯庑蚂o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幾乎所有的細胞都加入了他那像哲學(xué)家一樣的沉思中，他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坐在回家的火車上?！叭绻说撵`魂無法抗拒自身欲望和外界物欲的誘惑……”解新還準(zhǔn)備思考下去，“唿——”火車一下進入了隧道，他的眼前變黑了，他想弄明白是怎么會事兒，火車已穿過了隧道，他的眼前又亮了。但他的思維被打斷了。 這時，解新覺得應(yīng)該看看車子里的人。滿車廂都擠著人，連過道差點兒也站滿了。呈現(xiàn)著各種各樣表情的乘客，臉上涂著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死氣沉沉的車廂里漫溢著一種冰冷的體味兒。解新感到自己難以忍受，一種壓迫的感覺不斷地撲向他，叫他幾乎喘不過氣兒來。他試圖把臉轉(zhuǎn)向車窗外，但不沒有成功，因為他正好坐在三人座靠近過道的位子，他難以如愿以償。他索性把注意力投向車內(nèi)，眼睛順著過道掃了過去，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一位穿著時髦、約摸二十出頭的女子身上。她神情沮喪地站在過道一角，顯得非常疲憊。 吸引解新眼睛的不是這位女子時尚漂亮的服飾，而是她那和別人不一樣的眼神——可怕的冷漠中透射著一種駭人的絕望！ “像這樣的女孩兒，從她的穿著看，她絕不是個窮人，理應(yīng)流露出平和幸福的目光才對呀，可是她……”解新對自己的發(fā)現(xiàn)不可思議。 解新開始細細地打量這位女子的服飾特色和面貌特征：稍稍緊了點兒的牛仔褲勾勒出她豐腴長腿的優(yōu)美線條，綴有獸毛衣領(lǐng)的皮夾克使她的氣質(zhì)得以相當(dāng)好地展示，高跟皮鞋使她的臀部曲線盡情凸現(xiàn)，長長的披肩發(fā)染上了都市女孩喜歡的那種棕紅色，前額上的幾綹頭發(fā)卷曲著，冷若冰霜的臉上滲出一種玩世不恭的冰冷，略微顯得深的眼眶紫青帶灰，疲倦和困頓在她的眼睫毛上跳著蹩腳的舞步，眼神里流露著一種浮躁的厭惡。 “我感覺我應(yīng)該做點兒什么，”解新想。 這時，時髦女子注意到了他，她努力地想掩飾自己的狼狽相，結(jié)果沒有成功；她相當(dāng)不友好地瞪視著解新，好像在說“你是誰？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解新沒有回避她的瞪視，他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流露著關(guān)切和友好，“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怎么啦？我能幫你什么嗎？”解新用眼睛向她傳達出自己的關(guān)切和友好。此時這位女子眼睛里的慍怒漸漸消融了，她向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歉意。 解新很友好地向她微笑，也點了點頭，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她也向他微微一笑，點點頭表示同意。 她走到解新跟前，解新趕緊站了起來，“您好，”他非常禮貌輕柔地說，“您坐這兒歇會兒?！彼⑽⒐艘幌律眢w，一只手攤開，從上到下側(cè)劃了一個弧線，禮貌熱情盡顯于他這個優(yōu)雅的弧線里。她欠了欠身，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坐下了。她著實累了，站著乘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她低著頭，努力地想著如何和這位好心的青年搭腔?！澳恰彼由卣f，然后用詢問的眼神代替了她后面要說的話，溫柔的聲調(diào)給她增添了許多意味深長的氣韻。 “哦，我是一個大……”解新立即意識到自己說出是“大學(xué)生”，會叫她覺得他在顯擺或彰顯自己的不成熟；他沒有說出“學(xué)生”二字，頓了一下，說：“我是學(xué)生。我叫解新，解放軍的解，但不讀Jie讀Xie，新鮮的新，呵，呵呵?！彼实匦Τ雎?。他想用爽朗的笑聲告訴這位需要幫助的女孩：你不必拘謹，瞧，我多直率！ “解新，多好聽的名字，您是要回家度寒假嗎？”她一下變得快活了，悅耳的女低音里溢出一種討人喜愛的機智。 “是的！”解新也快活地答道。他選擇了一個很優(yōu)雅的站姿，看到這個女子眼睛里的冷酷不翼而飛，此刻眼里洋溢著溫柔而友好的光彩。他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引以為榮的事?！澳彩恰彼虮蛴卸Y地接上話茬兒，沒有說完后面的話，用眼睛看著她，希望她能夠接上他的話茬兒。 “嗯，我……”她突然停了下來，一種悵惘地光火在她的眼里一閃即逝，迅即她接上后面的話，“您到哪兒下車？”她后邊這句話溫柔甜美，叫他悠然增加了對她的喜愛之情。 “到M站下車，我家就在M市?！苯庑驴旎畹鼗卮鸬?。 “唔，真是太巧了！”她有點激動，聲音略比以前高了點，一抹狡黠的笑從她的臉上一擦而過，“我也到M站下車，可是……”隨著她說出“可是”這兩個字，她本人就像蔫了的玫瑰花瑟縮著不說話了。一種很明顯的沮喪神情像一片陰暗的云彌漫了她的臉，她身上原先被煥發(fā)出來的歡快又不翼而飛了。  “您怎么啦？可是什么？”解新看到她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他簡直有點難以置信。他那雙清秀的眼睛漫溢著不解和關(guān)切，他忘記了自己跟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在一起。他蹲下身子，抓住她的手，他意識到了什么，馬上又松開手，但他重新又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用眼睛在她的臉上努力地破譯她說出的那個“可是”。 解新這種一心助人為樂的真誠精神，叫她感動得淚花在眼眶打轉(zhuǎn)轉(zhuǎn)兒，她趕緊用另一只手掏出手絹擦拭眼淚。她仰起頭，勇敢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咬著嘴唇，她的臉上寫滿了劇烈的戰(zhàn)斗。 “不！”她抽出解新抓著的手，雙手捂住了臉，淚水從她的手指縫溢了出來，“不！”她又大聲地喊道。 車廂的人轉(zhuǎn)過冷漠的臉好奇地掃視著他們倆，他們或許認為他倆是小情侶，在鬧別扭呢。 解新像犯了什么罪似的有點不知所措，他盡其所能地安慰她，說自己不該冒犯她，他不該這樣輕率地抓她的手，是他的錯，希望原諒他這個冒失鬼。 “不！解新，你很好！”她突然用雙手抓住解新的一只手，“真的，你真好，謝謝你！”她的臉上掛著真誠的微笑，甜甜的，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給我留下你的手機……不了，只要你的地址，好嗎？”她誠懇地說，“我會給你寫信的?！?/span> 解新人到家了，可是他還在牽掛著在火車上邂逅的姑娘，他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那樣的變化無常？ 幾天后，解新收到了一封只寫著他的地址的信，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信，信很短： 解新你好！ 你是圣者，是您拯救了我的靈魂！我是一個漂泊不定、迷失航向的風(fēng)塵女子，我在那個冰冷的燈紅酒綠的樓林里度著青春，我空虛而又可悲。 我遇上了你，在火車上，我遇到了有著金子般心靈的你，我得到了你的真誠關(guān)心，這是我在您以前幾乎就不可奢望的，可你給我了！ 你是一盞明燈，給我指出了一條通往光明的路，我知道了怎樣走我以后的路了！ 我永遠記著你。
一個復(fù)活的女孩 元月26日  解新心情很沉重，火車上的那一幕情景又映現(xiàn)在他的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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