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史上，與李白齊名并列的是杜甫。雖然李白、杜甫交誼深厚，但是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李白是跌落凡間的謫仙，杜甫是無處可逃的儒者的代表。

杜甫，字子美。大約生于先天元年（712）。杜甫的家世顯赫，他的爺爺是初唐“文章四友”的杜審言。唐初，杜審言的父親任鞏縣縣令，他們這一房遷到鞏縣。因此，杜甫稱自己“京兆杜甫”、“杜陵野老”、“杜陵布衣”、“鞏人”等，杜甫也將洛陽當做自己的故鄉(xiāng)，而肅宗授官時稱其為“襄陽杜甫”。

▲  元 趙孟頫 《杜甫像》局部

杜甫天資聰穎，從小胸懷大志，“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少年時既已文筆出眾，與李邕、王翰、岐王李范等一批當時的名人成了忘年交。十九歲時，杜甫與朋友結伴，開始第一次遠游。

彼時正值開元盛世，天下太平，人民富足，杜甫從洛陽到山西，又轉向吳越，游歷了四五年。開元二十四年（736），杜甫入長安參加春季的會試。落榜后，杜甫再次開始遠游，這次他去了齊魯。杜甫的父親杜閑于次年任兗州司馬，給予了杜甫經(jīng)濟支援。

開元二十九年（741），結束了第二次遠游，杜甫回到洛陽與比他小十歲的楊氏結婚。同年，杜閑去世，杜甫在家丁憂。

▲ 清 王時敏《杜甫詩意圖冊》局部

天寶三載（744）夏天，杜甫遇到了從長安到洛陽的李白。次年，杜甫和李白、高適相聚，打獵、飲酒、作詩、訪友。后來杜甫又和李白同游魯中，拜訪在北海任職的李邕。之后，杜甫為了參加天寶六載的制科考試，“西歸到咸陽”，與李白相別。兩個人此后再無緣相見。杜甫也結束了“快意八九年”的開心自在的生活，開始了跌宕流離的后半生。

由于嫉賢妒能的李林甫做了手腳，天寶六載的制科考試無人上榜?？墒嵌鸥s無法再像上次落榜那樣逍遙。一方面他有雄才大志，另一方面他也面臨養(yǎng)家的緊迫，因此他留在長安，一改從前“獨恥事干謁”的態(tài)度，開始結交名流，以其聞達。

可惜杜甫干謁非常不順利。家眷接來長安后，生活更加困頓，甚至于要去集市賣藥為生，“賣藥都市，寄食朋友”，但仍然不能緩解貧窮。

杜甫又轉向獻賦的方式，希望以此取得求仕的進展。天寶十載（751）元月，玄宗要祭祀玄元皇帝、太廟、天地。杜甫在此之前獻《三大禮賦》。

▲ 清 王時敏《杜甫詩意圖冊》局部

唐代建立伊始，為了彰顯門第，唐高祖追認老子李耳為祖先，唐高宗尊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時又給老子加了更多封號，并設置玄元皇帝廟。唐玄宗將二月十五日老子誕辰設立為玄元節(jié)。唐武宗改為降圣節(jié)，定為全國假期，休息一天。太廟，是皇帝供奉先祖的地方。經(jīng)皇帝批準后，有的功臣死后也可以將神位供奉于太廟。

獻賦之后，杜甫文章不俗，果然引起玄宗重視，宰相出題，令杜甫在集賢院寫文章，但并未授官。此后，杜甫又兩次獻賦。終于在天寶十四載（755）十月，被授以九品下的河西尉。杜甫不愿意接受此官職，十一月又改授為管理兵甲器杖的、從八品下的右衛(wèi)率府兵曹參軍，在太子東宮任職。

上任后不久，杜甫前往奉先（今陜西蒲城）去探望寄居在那里的妻兒。一路上，他雖然感受到大廈將傾、風雨欲來的激烈的社會矛盾，“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回家看得了小兒被餓死的慘狀，“入門聞號啕，幼子饑已卒”，仍是“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對混濁的時局只能“憂端齊終南，澒洞不可掇”， 但堅持“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不想放棄自己“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理想。

▲ 唐代 李昭道 《明皇幸蜀圖》 局部

天寶十五載（756）六月，安祿山攻下潼關，十三日，玄宗一行人倉皇出逃。杜甫攜家眷逃亡時，聽說太子在靈武（今寧夏靈武）繼位，便將家人匆匆安置于鄜州（今陜北富縣）姜村，自己只身去投奔肅宗。至德二載五月十六日，肅宗授予杜甫八品的左拾遺。因此，杜甫又被稱為杜拾遺。

可惜很快，肅宗和杜甫之間產(chǎn)生了嫌隙。乾元元年（758）六月，杜甫被調任七品下的華州司功參軍。乾元二年（759）春才從洛陽奔赴華州。三月三日，由于沒有統(tǒng)帥，六十萬官兵在鄴城外大潰敗。杜甫就是在這番戰(zhàn)亂中經(jīng)新安、石壕、潼關回華州，寫下《三吏》、《三別》，字字泣血。是年七月，杜甫棄官，帶領家人“依人遠游”，去往秦州（今甘肅天水）。迫于生計，又從秦州到同谷，從同谷到成都。

乾元二年（759）歲末，杜甫攜家人翻山渡江過棧道一路艱辛地來到成都。在四川，杜甫一共住了七個年頭，在成都浣花溪邊、梓州（今四川三臺縣）和夔州（今重慶奉節(jié)）筑屋，都取名為草堂。其中，浣花溪邊的最大。

成語星球 邊玩邊學，輕松記成語 小程序

▲ 清 王時敏《杜甫詩意圖冊》局部

上元二年（761）八月，突起暴風，草堂受到一定程度的毀損，“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暴風之后大雨繼來，“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本來就“自經(jīng)喪亂少睡眠”，彼時更是“長夜沾濕何由徹”。可是在這樣濕冷難耐的時刻，杜甫想到的卻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并發(fā)宏愿，“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這就是杜甫的可貴之處。無論自身窮達、無論經(jīng)寵受辱，內心想到的都是社稷蒼生。胸懷的不同是杜甫與其他詩人最大的差別。他可謂千百年來士子的理想代表。

廣德二年（764）三月，杜甫入嚴武幕府。嚴武上書，表奏杜甫為節(jié)度使參謀、校檢工部員外郎，賜緋、魚袋。杜甫由此又被稱為杜工部。永泰元年（765）正月三日，杜甫正式辭職回浣花溪草堂。四月，嚴武暴卒。成都沒有什么再值得留戀的，也無人可依托，杜甫又帶領家人打算返鄉(xiāng)。

離開成都后，杜甫一家一路順流到夔州，住了九個月后乘船出峽。在夔州，杜甫寫了《秋興八首》。又在江陵、公安數(shù)月后，杜甫一家開始了瀟湘大地的漂泊。大歷五年（770）四月，杜甫全家逃往衡州。在衡州接到任職于郴州的舅父崔偉的書信見招，便去投奔舅父。時逢夏季，湘南洪水泛濫，船在耒陽被困五天斷糧，幸得耒陽縣令聞訊后送來白酒、牛肉解困。無法南下，只得北上回潭州。暫歇幾個月后，是年深秋，杜甫決定北歸。船行至岳陽一帶時，愿望終不敵病魔，孤舟中寫下《風疾舟中伏枕書杯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家事丹砂決，無成涕作霖”，詩人含恨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