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休疑忠義在梁山,先看孝親有少年。 人道英雄心似鐵,誰知熱血涌心間。 話說宋江正在私塾讀書,忽然間母親前來,把他叫出院外。母親一向和善,此時卻一臉陰云,宋江心里頓時“格登”一下:這是怎么了?! 只見母親急切地對宋江道:“三郎啊,娘知道你最孝順,愿不愿陪娘去泰山進(jìn)一趟香?!”陪娘進(jìn)香沒啥說的,只是這事,娘不等放學(xué)回家再說,而是急匆匆找到私塾,又是這樣的神態(tài),很令宋江不解。宋江便問:“此事給我父商量過沒有?”沒想到娘卻大發(fā)雷霆:“別提這糟老頭子,不通人情,咱們只管去!” 原來這宋太公和太夫人為此事發(fā)生了嚴(yán)重爭吵。太夫人篤信神明,在家中設(shè)有多處神龕,平日里燒磕頭,焚紙送寶,什么事都看香占卜,總是拉著宋太公磕頭禱告。宋太公是個鄉(xiāng)儒,只信孔孟,不信鬼神,對此頗覺反感,但為了家中消停,平時也便忍著。 這一次,宋太夫人卻要跑到三百里開外的泰山去進(jìn)香,一路上吃住花費(fèi)不說,安全問題就夠讓人擔(dān)心的。宋太公心想:這老媽子不是沒事找事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就追悔莫及!就這樣,太夫人要去,太公堅決不同意,夫妻二人爭得厲害,僵持著。宋太公嚴(yán)令莊客:任何人不得送夫人外出。 太夫人作難之際,便找到兒子。宋江更是矛盾:他是個孝子,當(dāng)然想幫母親達(dá)成心愿??墒牵`逆父親也是不孝!一時犯難,便勸母親先回家去,容自己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回到學(xué)堂門前,看到塾師的身影,宋江心頭一亮,有了,求老師出面!宋江將母親因進(jìn)香引起的爭執(zhí)和自己的困惑對塾師合盤托出。塾師贊賞宋江的孝行,愿給宋江放假成全此事??紤]到宋江無法說服父親,塾師便親自出馬勸說太公。太公見塾師都出面了,估摸著有兒子護(hù)駕,此去也不至于出多大的事,便同意了,并決定派宋江、宋清一起套上馬車,陪其母親一起去泰山進(jìn)香。 出發(fā)時,宋母坐在車廂里,宋清駕車,宋江陪乘。宋太公送出門外,千叮嚀,萬囑咐,讓兩個兒子路上多加小心,進(jìn)完香及時平安歸來。宋江、宋清同聲答應(yīng),讓父親自管放心。 車出宋家莊,沿大路向泰山方向駛?cè)?。一路花紅柳綠,馬蹄輕快,娘兒仨忘懷于春風(fēng)之中。常言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誰會想到,剛出鄆城縣境,便有十幾個強(qiáng)人攔住去路: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線! 宋母大驚失色,后悔不聽老頭子的話。宋清攏住馬,下車交涉說:“我們是去泰山進(jìn)香的,車上沒有貸財,請諸位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一個匪首模樣的人兇巴巴地說:“哼,沒錢還想過關(guān)?門都沒有!” 匪首命嘍羅牽馬拉車,劫持宋母。宋江、宋江拼命爭奪,打斗多時,怎奈武藝有限,再加對方人多勢眾,眼睜睜看著母親被匪徒拉走。匪徒臨走有言:“套這樣的好車,穿這樣的好衣服,家里窮不了。回去準(zhǔn)備銀子一百兩,日內(nèi)交來,見錢放人!” 面對此景,宋江心如刀割,寧可自己被扣,也不愿讓母親受一點(diǎn)罪。他提出自己當(dāng)人質(zhì),替回母親。匪徒說:“你沒這老太太值錢,快去籌錢,再磨蹭小心老娘性命!” 宋江兄弟火急火燎?;丶蚁蛩翁v明實情吧,怕挨父親教訓(xùn),怕父親急出病來。最嚴(yán)重的問題是回家路遠(yuǎn),往返遲緩。二人合計:還是就近到晁家莊外婆家求助。 外婆家本是大戶,與宋家門當(dāng)戶對。如今外祖父母和舅舅已經(jīng)去世,但還有表兄弟在。二人急奔十里路,望見晁家莊那道寨墻的時候,才舒了一口氣,可找到救星了! 進(jìn)得村中,兄弟二人卻傻了眼:兩位表兄的宅院一片狼籍,只留下帶著焦黑的斷壁殘垣。向鄰居打聽,方知表哥家前不久發(fā)生一場火災(zāi),所有家財葬入火海,所幸人逃了出來。 宋江、宋清按照村人的指點(diǎn),在一座破廟里找到暫且棲身的兩個表哥。宋江說明來意,表兄卻面露難色:大火過后,家庭破落,再無救人之資。盡管找了幾家族人借貸,所籌之銀比之匪人所喊之?dāng)?shù),無疑杯水車薪。 宋江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借了匹快馬,將銀子送到土匪處。土匪大惱:“弄這點(diǎn)銀子還不夠塞牙縫呢,太小看我們了吧?給我們耍心眼,這不是找抽嗎?!”匪首命人把宋母拉來,當(dāng)面毆打。宋江見此痛不欲生,真想跟他們拼了。轉(zhuǎn)念又一想:我便是拼死在這里,母親的命也難以保全。還是快快回去,再想別的辦法。臨走時,聽見匪首甩來一句話:“只要錢不到位,一切免談。” 快馬疾回晁家莊,見表兄家來了一位漢子,身材高大,體格健壯,氣宇不凡。表兄介紹說:“此人叫晁蓋,是本家遠(yuǎn)門兄弟,現(xiàn)為保正,聽說姑母被劫之事,特意前來過問。”晁蓋說:“姑母被土匪劫持,此事非小。二位表兄弟莫灰心,土匪窩里有咱們晁家莊一個青年,和你表兄弟一輩,行二,小時候打架被刀子劃破了臉,左耳前落下個疤瘌,人們都叫他“二疤瘌”。此人看似木訥,內(nèi)心卻頗機(jī)靈。我這就派莊客到土匪處聯(lián)系他,讓他說說情。土匪活動處雖非鄆城所轄,可也與距此不遠(yuǎn),他們不至于一點(diǎn)面子不給?!?/P> 兩個時辰后,莊客騎馬返回,下馬來垂頭喪氣,說二疤瘌很愿意幫忙,壯著膽子給匪首說情,怎奈匪首不給面子,將二疤瘌當(dāng)場訓(xùn)斥一通,不只不放人,還放了狠話,說如果咱們再耍花樣不給足錢,撕票! 宋江見此,心急如焚,想硬著頭皮回家找宋太公籌款??墒顷松w不同意,說:“不能白給這些作惡的人錢,我就不信治不了這幫敗類!”宋江見如此硬干,十分擔(dān)心母親會出閃失。但目前別無出路,也只好讓晁蓋試一試。晁蓋立馬召集全部莊丁,有斧的拿斧,會槍的持槍,也有的干脆拿起鐵锨抓鉤。晁蓋與宋江走在前頭,其他莊戶人家跟在后面,奔跑著直抵匪巢。 匪巢大門前,兩支隊伍對陣,劍拔弩張。宋江對匪首拱手道:“雙方對陣,殺個你死我活,非我所愿。只要放過我的母親,我等將立馬退去,從此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匪首哪里肯聽,反而大惱:“要你去拿銀子,你卻搬來這幫蠢貨,難道怕你們不成?!” 晁蓋耐不住性子,上前呵斥道:“莊客前來求過請的,你們還是欺到我晁蓋頭上,我豈能善罷干休!”聽罷此言,匪首心下一驚,原來這個高大魁梧、英氣逼人者就是晁蓋啊!他拱手對晁蓋說說:“久仰晁保正大名,沒想到在此一見。我就不明白,我給這個黑子要倆錢花花,干你什么事,你為什么替人出頭?!” 晁蓋斬釘截鐵地說:“你勒索的是我表兄弟,怎么不干我事?姑母一輩子積德行善,不該遭受這樣的苦難。小鱉頭子別那么多費(fèi)話,你若不放人,我便踏平鱉窩!”匪首本想再爭辯幾句,卻被晁蓋這句話立時惹惱,兇相畢露地說:“那就一決雌雄吧!” 晁蓋揮棒向匪首劈頭打去,匪首閃身躲過,隨即將棍棒向晁蓋掃來。雙棒交戰(zhàn),你來我往,恍得人眼花繚亂。畢竟匪首身量小些,最終敵不過晁蓋,便倉皇撤去。眾匪徒見匪首不支,也退潮般散去。 晁蓋、宋江帶領(lǐng)莊客們乘勝追入寨子,在一個院落里發(fā)現(xiàn)宋江母親身影。匪首逃在前,晁蓋、宋江追在后。見宋母,匪首直沖過來,左臂勒住親母脖子,右手丟棄長棒,從腰間抽出一把利刀,將刀尖指向宋母胸前,厲聲說:“你等膽敢過來,我就一刀子捅進(jìn)去!”。 看著刀上那道煞白的寒光,宋江一愣,晁蓋也投鼠忌器,進(jìn)退兩難。恰在此時,匪中有人突然從匪首背后向匪首后腦勺砸了悶棍,匪首應(yīng)聲倒地,說時遲,那時快,晁蓋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將宋母護(hù)住。 原來,背后襲擊匪首者,正是晁氏族人二疤瘌。二疤瘌本受土匪裹脅而入伙,對土匪行徑頗看不慣。這次為宋江講情又被匪首怒斥,心中正窩著一股無名火。此刻見晁蓋興師動眾,土匪大勢已去,而宋母一時命危,便靈機(jī)一動,臨危挺身,一悶棍將匪首打昏。宋江見此人左耳前有一塊傷疤,便知是誰了。 匪首雖被打悶,但無性命之憂,晁蓋、宋江令人將其綁赴官府,其他小匪也一哄而散。這一帶從此太平,晁蓋的威望大增。經(jīng)過這場劫難,宋江對晁蓋既敬佩又感激。晁蓋雖是鄉(xiāng)間粗人,但很敬重文化人,二人便結(jié)成生死之交??墒?,宋母在驚嚇和毆打下已奄奄一息,宋江一時不知如何面對宋太公。 宋江、宋清小心翼翼地將母親送回宋家莊,宋太公看到此況,聽到此情,又惱又痛,惱的是夫人執(zhí)意不聽自己的話,以致釀成此禍。痛的是這個心地善良、勤勞持家、與自己夫妻一場的親人,幾天之間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粗谓?、宋清痛哭流涕的樣子,宋太公不忍責(zé)備兩個兒子助長其母出行的想法。宋太公也有開通的一面,他擺了擺手說:“事已至此,什么也別說,給夫人看病要緊”。也許是被打太重,也許是驚嚇太重,宋江母親的病難以治愈,一命歸西。 宋夫人臨終囑托宋江三件事:第一件是將自己珍存的金銀手飾賣掉換錢,散給莊上那幾個孤苦老婦,第一件是代她到泰山岳廟進(jìn)一次香,第三件是要宋江一輩子積德行善,救人之急。 宋江按照母親說的地方去找手飾,翻箱倒匱,怎樣也找不到。將各種線索梳理摸排,最后發(fā)現(xiàn),原來母親的金銀手飾被被貪婪自私的二嫂收去了。 宋江找二嫂去要母親的手飾,二嫂怎么也不給。說:“老太太糊涂,你們也糊涂?誰家不是金銀財寶傳給后代?這么值錢的東西不給子孫,卻給那幾個不相干的信鬼,別想得逞!” 宋江見二嫂如此不可理喻,很是生氣,但還是耐著性子勸她:“二嫂,話可不能這樣講。母親一生積德行善,扶貧救難,咱們應(yīng)當(dāng)向老人家學(xué)習(xí),幫助她完成這份遺愿。況且手飾是母親的,她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現(xiàn)在母親尸骨未寒,我們做兒女的就拂了她的心愿,這叫不孝?。 ?/P> 二嫂根本不是省油的燈,不得不聽宋江之言,反倒挖苦宋江:“你個黑三郎,就你孝順?別以為有個孝義的虛名就可以對我指手劃腳,老娘不吃這一套,你本事你自管使,金銀手飾我是一件不給! 對宋江來說,母親的遺愿,他是一定要實現(xiàn)的。二嫂雖刁蠻,但比自己年長,一時拿她沒辦法。思來想去,宋江決定勸說父親去找二嫂要。在宋江的央告下,宋太公終于出面,從宋江二嫂手中要回金銀手飾。宋江及時將手飾換成錢,接濟(jì)了貧婦。 第二年東岳廟會期間,宋江如期到岳廟進(jìn)香,完成母親的第二個心愿。至于母親的第三個心愿,宋江更是用一生去實現(xiàn)。他樂善好施,助人錢財,被人們稱贊為“及時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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