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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小說之四：語言 作者:黃國榮 好看的小說，除了故事外，都有獨具特色的語言魅力，好故事也要有好的語言來表述。如果說故事結(jié)構(gòu)是小說的骨架身材，那么語言便是小說的體魄、外貌、皮膚和穿戴裝束。語言好與差，不在詞藻，而在它能不能給讀者的感覺、視覺、聽覺和嗅覺以全方位的享受。我一直以為，小說語言首先應(yīng)該是一種聲音。讀者閱讀的是文字，感受到的卻是聲音。這種聲音往往帶著特有的地域語音，有一種特殊的韻律，閱讀時會同時在耳畔回響，給讀者視覺享受的同時，也給讀者以聽覺享受。比如同代作家劉震云“繞”的幽默，王朔的“痞”，曹乃謙的方言，董立勃的白描，都會讓讀者感受到小說語言的不同妙處，感受到各自的語言韻律。 小說語言應(yīng)該有質(zhì)感，它不光能傳達(dá)人喜怒哀樂的各種情感，同時語言文字自身富有生命活力，使讀者感受到它的鮮活、剛硬、柔靭、彈性、張力與幽默，同時還讓讀者領(lǐng)略到其中的滋味和氣息，除了給讀者以視覺、聽覺享受外，還給讀者以感覺和嗅覺的享受。 我這個江南人寫小說，比北方人寫小說在語言方面要多付出一份心血。北方人把平時說的生活語言落到紙面就是小說語言，我們江南人要是按吳越之地平時生活語言寫小說，別說行銷全國，只怕連出版都不大可能。小說語言是小說技藝中最不可缺少的基本功，這對江南籍作家來說，是一大難關(guān)，需要下苦工夫修煉。 我們通常講的小說語言，一般包括敘述和人物兩種語言，當(dāng)然，也有一些小說作者常常憋不住跑出來自說自話，實際上這是愚蠢的小聰明，這是小說一大忌。小說中的人物在小說特定的時空中生活得好好的，有你什么事，你插到里面說話算什么。這如同演員們在舞臺上正演著戲，你這個觀眾突然跑上臺去發(fā)一通議論，這算是怎么一回事，人家不把你當(dāng)神經(jīng)病才怪。魯迅先生就很反對這種作者議論，他主張把作者自己跑出來說的那些話全部刪掉。所以，我在這里只說小說的敘述與人物兩種語言。 小說語言是一個作家風(fēng)格的具體體現(xiàn)。小說敘述語言沒有一定之規(guī)，也沒有固定的語言模式，但它是一種完全有別于新聞?wù)Z言、公文語言和通常的書面語言，富有情感、夸張、詩意、幽默色彩的描物狀人的敘事藝術(shù)語言，它因作家而異，風(fēng)格多樣?？梢哉f有追求、有成就的小說家，一定具有只屬于他的小說敘述語言，即使是同一個地域的作家，語言風(fēng)格也是各不相同的。即使是同一作家，他的小說敘述語言也不是固定不變的，他會隨著年齡、題材與小說人物的不同，采用不同風(fēng)格的語言寫作。 由此，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一部作品的語言風(fēng)格特色應(yīng)該由小說中的地域、人物和題材來決定，千篇一律不是小說語言風(fēng)格。 我以為《繁花》的成功在小說語言。作者把上海方言改造成讓南北大眾都能讀，而且別具一格的小說語言，是一大創(chuàng)新與貢獻。這一創(chuàng)新，不只在改造上海方言，而且把白話小說、話本語言和古典詩詞吸收其中，融為一體，成為大眾喜愛的另一種小說語言，值得一贊。同樣，軍事題材小說難有語言特色，軍人語言有它的特殊性，軍人來自五湖四海，語言南腔北調(diào)，工作與環(huán)境需要，大家盡可能說一種讓對方能聽懂的軍營普通話，但又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軍營語言，它既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又不是地道的某地方言，完全是一種南腔北調(diào)，但這種南腔北調(diào)一旦改造成大眾接受的小說語言，便也成了特色。 人物語言一般用兩種方式來寫，一是敘述，二是對話。 人物語言用敘述方式來寫基本有三種，最普遍的是以第三人稱（他）敘述，另一種是以第一人稱（我）敘述，也有個別的用第二人稱（你）敘述。不管用哪種人稱敘述，其實都是以作者的視角和語氣在敘述。以敘述方式寫人物對話，這是當(dāng)代小說的書寫方式。這種敘述式對話，可以體現(xiàn)作家語言的整體風(fēng)格，加快節(jié)奏，節(jié)省篇幅，同樣可以表現(xiàn)人物語言的特色（也可穿插方言）與個性。 直接用人物對話來寫人物語言和推進故事，這是最常見的傳統(tǒng)小說書寫方式。張三李四王二馬五，各人以各人的語言方式直接展開對話，可以具體體現(xiàn)人物的鮮明個性，語言特色，寫好了既真實，也精彩，達(dá)到如聞其聲，如見其人的藝術(shù)效果。但這種書寫難度較大，用詞、語氣都要符合人物的身份與個性，需要豐厚的語言積累，把握不好就顯平淡，情節(jié)發(fā)展緩慢，篇幅容易冗長。 無論是敘述語言還是人物語言，追求的都是特色與個性，尤其是長篇小說，一部幾十萬字的書，在今天這種快節(jié)奏的生活中，若沒有獨特個性和特色的語言，很難讓讀者耐心地讀?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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