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有時會問我:“您最喜歡的臟話(swear word)是什么?”我真不知道為什么有人這樣問,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確,我對不敬語(profanity)比較感興趣;但是,非讓我選擇一個最喜歡的,我真的覺得很困難。這畢竟這不是一場競賽。臟話的存在有其必然性,即使我們不愿意去用。我不得不這樣回答:“呃,如果我感到十分沮喪,而這種沮喪超出了我的語言表達能力,我會說 Fuck!我最喜歡的臟話大概是 No shit, Sherlock。”這看起來像我需要花些心思按照喜好程度對自己慣用的臟話進行分類似的——誰有時間做這些事呢?
很顯然,有些人有這個時間,也有興趣來思考自己最喜歡的臟話,因為每次我說道“事實上,我沒有特別喜歡的......”時,提問者總是很有興趣的插話道“我最喜歡的詞是 clusterfuck”,諸如此類等等。最終,這場對話游戲演變成了不是對方要我的答案,而是她與我分享了她最喜歡的臟話。
為什么要分享最喜歡的臟話呢? 為什么?為什么要問別人這個問題呢?如果有人喜歡用感嘆式的 fuckity-fuck-fuck-fuck,而不是形容詞形式 fucking,那說明了什么呢?就像句子“您最喜歡的罵人話竟然是 fuckity-fuck-fuck-fuck,真是太他媽的搞笑了——太有意思了,我竟然不知道您還是這么有意思的一個人”。當我們發(fā)現(xiàn)某人最喜歡的罵人話是 shit,我們會怎么想呢?我們會不會這樣告訴自己呢:“這個家伙真是不可思議,竟然對排泄物與下消化道功能這么感興趣?!”,或是“這個家伙太不可思議了——shit 是臟話中最沒勁的詞匯好嗎”?這似乎成了一個證明您是否有趣的挑戰(zhàn)性問題,因為您最喜歡的臟話竟然如此的特別。“您最喜歡的食物是什么?”有人問。您敢回答“巨無霸和奶酪”嗎?或者,您為了面子故意說一些看似異國情調(diào)的食物,譬如“肯塔基式烤羊肉”?那么,您真正的答案跟您覺得更好的替代答案,這兩者哪個更能說明問題呢?
我們都遭遇著“他心問題”(“other minds”)的困擾。大腦中真實的想法與從嘴里冒出來的話語,哪個能更好的代表這個人呢?她心理到底在想什么呢?我們?nèi)绾沃浪睦锏南敕??人們都認為,通過提問的方式可以更好的了解一個人。在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沙龍里,女士們會采用這樣一種方法來考察她們的潛在追求者:她們要求對方說出自己最喜歡的花與作曲家,并將其記錄在私密集冊中——法國19世紀進行私密信息管理的一種“平臺”,遺憾的是里邊缺少了算法。問卷變得更短更少了科學含量——“請談一下您當前的心態(tài)?”這也許是有用的問題?;蛘?,讓對方進行個性化或創(chuàng)造性的表演,甚至是編造一些東西?想象一下下面的場景,如果兩位知心閨蜜使用了同樣的問題,當她們分享私密集冊時,發(fā)現(xiàn)問了同一位紳士相同的問題,而這位紳士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這名紳士認為兩位女士想要的答案。Le Coquin! Le Connard!對不起,我的法語有點糟糕。在沙龍里,女士們自然不會大聲咒罵,但保不定女士們會在閨房里“暢所欲言”。
一個揭示個性的問題 一些名人——或者說,將來有可能成名的人——給出了這些棘手問題的答案。例如,記錄顯示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回答了其中兩個問題。這些問題被認為具有典型示范意義,有些人將這一系列揭示個性的問題稱為“普魯斯特問卷”(Proust Questionnaire)。法語電視訪談節(jié)目主持人貝爾納·皮沃(Bernard Pivot)按照自己的需要使用該調(diào)查問卷。他的訪談節(jié)目每次都會使用“普魯斯特問卷”作為節(jié)目結(jié)束,這被稱為“皮福特問卷”(Pivot Questionnaire)。詹姆斯·利普頓(James Lipton),《演員工作室內(nèi)幕》(Inside the Actors Studio)的主持人,也借用“普魯斯特問卷”開啟了專屬風格的訪談節(jié)目——稱為“漸漸認識您”節(jié)目。皮沃引進了這個問題,Quel est votre juron péféré?;利普頓把它借入進了英語:“您最喜歡的臟話是什么?”如果我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nèi)绾蝸砹私庖粋€演員呢?
事實上,我們并不能通過這個答案更多地了解回答者。據(jù)《演員工作室內(nèi)幕》給出的答案,薩拉·西爾弗曼(Sarah Silverman)更喜歡 mother fucker;尼爾·帕特里克·哈里斯(Neil Patrick Harris)喜歡用簡單的 fuck(他會特別強調(diào) f);艾米·亞當斯(Amy Adams)坦承“我更喜歡用 fuck 多一些”(接著會使用 fuck 相關(guān)的多種表述方式);詹姆斯·甘多菲尼(James Gandolfini)喜歡用短語 fuckin’ douchebag;艾麗森·漢妮根(Alyson Hannigan)也喜歡用 fuck;布萊恩·科蘭斯頓(Bryan Cranston)喜歡使用 jackass 相關(guān)的表述(因為您可以在任何場合使用這個詞匯);斯蒂夫·卡雷爾(Steve Carrell)在拒絕時喜歡使用 gosh darn it;瑪莉絲卡·哈吉塔(Mariska Hargitay)則不確定她更喜歡 shite 還是 fucknut。在諸如此類的答案中,我們學到了什么呢?
臟話的價值所在 現(xiàn)在,我們知道 fuck 與其衍生形式已經(jīng)進入了流行臟話行列。但是,我們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呢?作為彰顯個性的一種方法,這些他媽的答案更令人困惑而不是具有啟發(fā)意義。以上名人們最喜歡的臟話詞匯都很相近,但個性真的相似嗎?我覺得 Hargitay 還是有幽默感的,但 shite 和 fucknut 這樣的答案并沒有。就像 Tony Soprano,Gandolfini 也覺得只說 fuckin’ 不夠過癮,非要加上 douchebag 一起使用。在上述答案中,Amy Adams 和 Alyson Hannigan 偏好的臟話很相像,這種相像程度超出其余的任何人。但這種判定方式就有點像對四歲孩子進行發(fā)育評估似的。
或許,臟話的價值所在就是它們的千篇一律性。當被問及除了當演員以外他們最想從事的職業(yè)是什么,受訪者往往會說“老師”。當問及他們最喜歡的聲音或噪音是什么,幾乎所有人都回答“孩子們的笑聲”。也許事實上,幾乎所有人都喜歡用fuck來構(gòu)建人類共同的人性——又有誰不喜歡使用fuck與快樂的孩子們呢?《演員工作室內(nèi)幕》外的日常談話,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圍繞著fuck或其他個人最喜歡用的臟話的聊天,標志著一段美好友誼的開始。
或者說,這個問題根本與其答案無關(guān)。這也許只是一種用來認識愿意回答這個問題的人的方式——任何答案都可以。讓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更加親密起來。讓我們一起做一些至少別人認為我們不可能會做的事情。讓我們來說說臟話。讓我們來談?wù)勁c臟話相關(guān)的話題。
注: 英文原文特邀撰稿人為 Michael Adams,美國印第安納大學布魯明頓分校英語語言教授,曾在牛津出版有 In Praise of Profanity Slang(書號9780199337583,2012年)和Slang: The People's Poetry(書號9780199913770,2016年)兩本圖書。 Inside the Actors Studio 是 Bravo 有線電視頻道的一檔美國電視節(jié)目,由 James Lipton 主持。該節(jié)目于1994年首播,在全球125個國家轉(zhuǎn)播,進入8900多萬家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