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兩天感冒,腦袋嗡嗡直響,本來打算偷懶的,結(jié)果哼哧哼哧看完了一本好書,還是打開電腦,準備寫一寫。 這本書大名鼎鼎,幾乎人人都聽過,但有時候正是因為大名鼎鼎,看得愿望反而減小了。 什么書呢? 夏志清教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 說起來,這是半個世紀以前的書了(此書出版于1961年),那時候,書里提到的諸位作家,大多還在世,但對于當時的一般讀者來說,這些作家的名字卻不常聽見——他們不是沉默了,就是被打倒了。所以,等到這本書的影響從國外傳回國內(nèi)的時候,許多人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還有沈從文、錢鐘書、張愛玲。 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張愛玲大熱,錢鐘書的《圍城》直到現(xiàn)在仍然高居暢銷書榜前列,沈從文也重新獲得了大批讀者。 不過,這本書絕不僅僅只是捧紅了幾個被時代淹沒的作家而已,它還展現(xiàn)了一種看待文學的方式——把文學當作文學來看。 這好像已經(jīng)是常識,但并非一直如此。我記得小時候老師教課文還是很強調(diào)階級性,一篇文章,分析下來就是作者反對三座大山云云,很乏味。當然,許多文章的主題確實與此相關(guān),但好的文學不可能僅僅在于主題如何如何,一個作品稱得上好,有它自己的標準(比如語言,結(jié)構(gòu),風格等等)。我們上語文課,實際上從未學會如何欣賞文學,只是另一種政治課罷了。 我黨的文藝理論一直如此,認為文藝是為宣傳服務(wù)的,文藝的價值在于社會功能。夏志清給出了另外一重眼光,其實也是很樸素的看法,就是把文學當文學來看。 2 當然,這里又涉及另外一個問題:文學的標準如何判定?前幾年馮唐寫文章提到文學有一條金線,受到很多人的嘲諷。為什么被嘲諷?因為現(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不這么看了,人們不再認為文學是一件可以客觀評價的東西,對于文學來說,不存在好壞,只有喜不喜歡。 我認為這種看法和消費主義的盛行不無關(guān)系,當我們把文學作品當成商品去看待的時候,消費心理就會油然而生,我喜歡這個所以這個是好的,我不喜歡那個所以那個是糟的,至于文學本身的價值系統(tǒng),倒不是那么受到注意了。 但其實,馮唐說的那句話是對的,文學有其自身的標準,一本小說的價值不會因為政治的影響而改變,也不會因為讀者的多寡而偏移。一本小說好,是因為它寫得好。僅此而已。 至于前面那個問題,怎樣才算寫得好,已經(jīng)有許許多多的文學理論家、批評家前仆后繼的給出各種見解。但是作為普通讀者,即使不了解這些理論,仍然有一個很好的過濾系統(tǒng),那就是時間,時間是相對公平的。 不過,我們讀這本書,不是要通過夏志清的眼光來看誰第一好,誰第二好。讀《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對普通讀者來說,最重要的作用,是修煉一些功力。什么功力?讀小說的功力。讀小說也要功力嗎?要的。 今天正好在看一本電子版的《文學批評方法手冊》(挺好的一本書),是本老書,里面用看足球比賽打了個比方。就算你不了解足球比賽的規(guī)則,對球員也不熟,但看到進球,激烈的時刻,還是會感到激動。但對于真正的球迷,這些激動,他們自然也激動,但另外的,他們的樂趣還來自于球隊的戰(zhàn)術(shù),甚至球隊的風格等等,他們的感受力更強。 喜歡足球的稱為球迷,喜歡聽戲的稱為戲迷,這個“迷”字用得好,迷戀啊,所以會鉆研,會用心,絕不僅僅是買賣的關(guān)系,書迷,影迷同樣如此,真的迷,必然會自尋門道去練功,以期得到更多的樂趣。 不過,目前,“書迷”這個詞好像已經(jīng)不大有人提了。 3 上面扯了這許多,意思很簡單:一、如果喜歡文學,那么就把文學當做文學來看;二、即使是“看”的功夫,也需要修煉。 “看“的功夫怎么學呢? 不外乎是多看。多看文學作品,也看看文學批評。能夠看出別人看不出的,看到一些自己獨到的見解,自然會有不一樣的樂趣。 夏志清教授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里,有許多不一樣的看法,比如說對于魯迅,他不僅看到了他的許多好處,還提到了他在后期的迷茫,以及作品中的”溫情主義“,雖然有人不同意,但是這看法是很獨到的。 書中張愛玲一章,對《金鎖記》進行了細致的分析,看得人很過癮,看小說很過癮,看人分析小說也很過癮,為什么?因為好的作品本來就讓你感到樂趣,而夏的分析,仿佛給你帶上了一只眼鏡,而從前你竟不知道自己是近視的,這眼鏡一架上,世界立馬清晰了許多,感受到的東西更多也更深了。 現(xiàn)在流行VR,虛擬現(xiàn)實,感官模塊的調(diào)動更多,更細。而對于文學,要從2D進化到VR卻不能靠外部的科技,需要自己修行。這或許也是為什么越來越少”書迷“的原因吧。畢竟,我們都懶啊。如果你想看得更清楚,不妨看看這本書,以及這類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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