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纏綿悱惻夢黃粱——孽緣篇(3)
第五十二回:山洞
花園
曲《黃鶯兒》:
誰想有這一種。減香肌,憔瘦損。鏡鵉塵鎖無心整。脂粉倦勻,花枝又懶簪??战眺烀减酒拼荷胶?。最難禁。譙樓上畫角,吹徹了斷腸聲。
《集賢賓》:
幽窗靜悄月又明,恨獨倚幃屏。驀聽的孤鴻只在樓外鳴,把萬愁又還題醒。更長漏永,早不覺燈昏香燼眠未成。他那里睡得安穩(wěn)!
《雙聲疊韻》:
思量起,思量起,怎不上心?無人處,無人處,淚珠兒暗傾。我怨他,我怨他,說他不盡。誰知他這里先走滾。自恨我當初不合他認真。
《簇御林》:
人都道他志誠,卻原來廝勾引。眼睜睜心口不相應(yīng)。山盟海誓,說假道真。險些兒不為他錯害了相思病。負人心,看伊家做作,如何教我有前程?
《琥珀貓兒墜》:
日疏日遠,何日再相逢?枉了奴癡心寧耐等。想巫山云雨夢難成。薄情,猛拼今生,和你鳳拆鸞分。
《尾聲》:
冤家去得忒薄幸,割舍的將人孤零,那日里恩情翻成做畫餅。
這是本回中李桂姐的一組唱詞,寫的都是怨女之音,如果拋開故事情節(jié),那真是如泣如訴、哀婉動人。
而書中的李桂姐卻既是娼妓,又是一個頗有心計的人。張竹坡的總批說:“桂姐自丁二官之后,西門久已疏淡。乃近復(fù)漸漸熱落者,干女之故。而西門為色所迷,明明看破虛假,卻不能跳出圈套。”
有考證說,這一套曲均引自明朝嘉靖四年的《詞林摘艷》卷二,總名《伊州三臺令·怨別》。
詩《七絕》:
海棠枝上鶯聲急,綠竹陰中燕語頻。
閑來付與丹青手,一段春嬌畫不成。
此詩處在西門慶與李桂姐“山洞之淫”后面,張竹坡總批說:“伯爵數(shù)回說明桂姐之于三官,而西門乃即有山洞之淫,是其愚而不斷,且自喜梵僧之藥,欲賣弄精神,亦非有意于桂姐也。夫人之精神,值得幾番賣弄哉!故沿至后文驚愛月等事,皆一層層寫入死地也。”
這是一首反映男女歡愛的詩,也是作者“改裝加組裝詩”的一個代表。本人猜測,與前兩句比較類似的是宋朝陳允平的“紅杏墻頭燕語,碧桃枝上鶯聲”。與后兩句明顯類似的是唐朝高蟾的“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但不管怎么說,作者的改裝、組裝功夫也實在了得,而且與小說情節(jié)很貼切。
第五十九回:露陽
賭物
詩(七絕):
天仙機上整香羅,入手先拖雪一窩。
不獨桃源能問渡,卻來月窟伴嫦娥。
本回寫西門慶與鄭愛月兒的情事。“(西門慶)家中無事,忽然心中想起要往鄭愛月兒家去。”接著又寫:“愛月兒走到下面,望上不端不正與西門慶道了萬福,就用灑金扇兒掩著粉臉坐在旁邊。西門慶注目停視,比初見時節(jié)越發(fā)齊整,不覺心搖目蕩,不能禁止。”
作者寫西門慶此行是“忽然想起”,寫愛月兒行禮是“不端不正”,妙極!
此詩引自明朝萬歷年間的戲曲《繡襦記》第四出《厭絕風塵》,作者有部分改動。
第六十回:死孽
生涯
曲《清江引》:
一個姐兒十六七,見一對蝴蝶戲。香肩靠粉墻,春筍彈珠淚。喚梅香,趕他去別處飛!
轉(zhuǎn)過雕闌正見他,斜倚定荼蘼架。佯羞整鳳釵,不說昨宵話。笑吟吟,掐將花片兒打!
李瓶兒死了官哥,舊病復(fù)發(fā),而西門慶卻在慶祝新鋪開張,喜氣洋洋。“酒過五巡,食割三道,下邊樂工吹打彈唱,雜耍百戲過去,席上觥籌交錯。”這是小優(yōu)兒鄭春在席間唱的一個小曲。
原本此曲只是在酒席上唱的,與主題沒有關(guān)系,可張竹坡總批說“‘趕他去別處飛’,又為春梅地也。故此回是過節(jié),文中卻插入關(guān)鎖,文字神妙之至。”不知這是否作者安排此曲的本意?
此曲前半首引自元曲無名氏《清江引·詠所見》,作者有少量修改。后半首疑為作者自制。
第六十一回:醉燒
病宴
曲《鎖南枝》:
初相會,可意人,年少青春,還不上二旬。黑鬘鬘兩朵烏云,紅馥馥一點朱唇。臉賽夭桃手如嫩筍。若生在畫閣蘭堂,端的也有個夫人份??上г谡屡_,出落做下品。但能勾改嫁從良,勝強似棄舊迎新。
初相會,可意嬌,月貌花容,風塵中最少。瘦腰腳一捻堪描,俏心腸百事難學(xué)。恨只恨與他相逢不早。常只愿席上樽前,淺斟低唱相偎抱。一覷一個真,一看一個飽。雖然是半霎歡娛,權(quán)且將悶解愁消。
西門慶到王六兒家,王六兒請了常在隔壁樂三嫂家走動的申二姐唱曲,申二姐是個盲人,估計是個歌女而不是妓女,但她唱的卻是煙花生涯,歌詞寫得很委婉動人。這樣因殘疾而淪為歌女的女子,只能像一些妓女期盼從良一樣,希望自己有一個好歸宿,不由得會引起旁人的同情。
第六十八回:戲銜
密訪
曲《無牌》:
一見嬌羞,雨意云情兩相投。我見他千嬌百媚,萬種妖嬈,一捻溫柔。通書先把話兒勾,傳情暗里秋波溜。記在心頭,心頭,未審何時成就。
西門慶到鄭愛月兒家,席間由韓消兒唱了此曲。韓消愁兒本身就是妓女,所以她唱的勾欄聲色已充分顯示出其職業(yè)生涯的特征了。
第六十九回:初調(diào)
驚走
詞《憶秦娥》:
香煙裊,羅幃錦帳風光好,風光好。金釵斜彈,鳳顛鸞倒。
恍疑身在蓬萊島。邂逅相逢緣不小,緣不小。最開懷處,蛾眉談掃。
此詞置于回首,寫的是西門慶初會林太太的情事。張竹坡總批說:“林氏以告引誘三官之人為由,以通西門。齊家必先修身,信然!”
這一首反映男女歡愛的詞,文字相當浪漫,如果脫離小說情節(jié)看,無疑是一首好詞。
有考證說此詞引自明朝馮夢龍的筆記小說《情史·情鬼類》中的《翠薇》篇,作者引用時一字未改。對此本人有些懷疑,據(jù)有關(guān)資料反映,《情史》與《金瓶梅》的成書時間很接近,難分孰早孰晚,故存疑。
第七十三回:吹簫
試帶
詞《長相思》:
喚多情,憶多情,誰把多情喚我名。喚名人可憎。
為多情,轉(zhuǎn)多情,死向多情心不平。休教情重輕。
此詞估計為作者自制,作者故意模仿潘金蓮的口吻說她自己的多情。張竹坡總批說:“(作者)極力將金蓮寫得暢心快意之甚,驕極滿極,輕極浮極。總寫金蓮之肆志得意以取辱也。”
女子多情無可厚非,但潘金蓮不是多情,而是“情多”,即便嫁了西門慶,還勾搭多人,這種“多情”令人生畏。杜牧有詩:“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蘇軾也說:“多情卻被無情惱。”是極,這種多情恐怕還不如無情。還是晏殊說的更有道理:“無情不似多情苦”,信也!
第七十七回:雪訪
水戰(zhàn)
詩(七絕):
聚散無憑在夢中,起來殘燭映紗紅。
鐘情自古多神會,誰道陽臺路不通?
此詩置于西門慶“踏雪訪愛月”之時,似乎是用“神女”的典故描繪男女情事。然而在回末,作者又寫了一個虛無縹緲而又令西門慶魂牽夢繞的“楚云”,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張竹坡的總批解開了謎團,他說:“寫西門與愛月又虛描一楚云,言同歸于夢,而夢實空也。蓋既已夢矣,應(yīng)須空寫,故用‘鹿分鄭相,蝶化莊周’二句,自點雙睛。”西門慶此時已身在夢幻之中,離死不遠了!
此詩引自明朝小說《金谷懷春》,為書中女主角玉貞所作,詩名《春眠》,作者引用時只第二句略有改動。詩中的“陽臺”指男女歡愛之處,典出神女的“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之句。
第七十八回:再戰(zhàn)
獨嘗
詞《南歌子》: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擱筆問狂夫,笑問“歡情不減舊時么”?
西門慶二會林太太,張竹坡對此評點說:“言敗葉辭林,春光去定。此回為上下一部大手眼,故用自此一段后,歇手寫西門死也。”
此詞原為宋朝歐陽修所作,寫夫妻或戀人之間親密的言語及動作,十分浪漫。作者引用時,詞的前闕未改,后闕改了最后兩句:“等閑擱筆問狂夫”原句為“等閑妨了繡功夫”,改的好像更通順、更豪放。“笑問歡情不減舊時么”原句為“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則好像反而把意境改差了,有些過于直接,而且兩句連用兩個“問”字有些別扭。但如果不改的話,顯然與書中情節(jié)不符。
詩(七絕):
燈月交輝浸玉壺,分得清光照綠珠。
莫道使君終有好,教人桑下覓羅敷。
本回寫西門慶見了藍氏的美貌,魂飛天外,可是像楚云一樣,只能在夢中思想,在欲火焚身時奸了來爵媳婦。
此詩估計為作者自制,置于回末。詩中“玉壺”指純潔的情操,如“冰心玉壺”,“綠珠”這個典故見《宋·樂史》,綠珠是西晉時石崇的寵妾,石崇被殺時她墜樓而亡;“羅敷”這個典故指《漢樂府·陌上?!分械牟缮E樱?/span>“使君”可泛指類似于先生的稱呼,這里專指做官的人,與羅敷有關(guān)。這里綠珠與羅敷都比喻美人。
第八十回:售色
盜財
詞《折桂令》:
恨杜鵑聲透珠簾。心似針簽,情似膠粘。我則見笑臉腮窩,愁粉黛瘦損春纖。
寶髻亂,云鬆翠鈿。睡顏酡,玉減紅添。檀口曾沾,到如今唇上猶香,想起來口內(nèi)猶甜。
此詞插入于潘金蓮與陳敬濟情事之后。但不可否認,詞寫得極為動人,如果不看小說情節(jié),這樣纏綿的詞倒有些像初戀的感覺。
有考證說此詞引自明朝嘉靖年間的《雍熙樂府》卷十七,詞名《題情》,作者有較大改動。
第八十二回:得雙
冷面
詞《西江月》:
聞道雙銜鳳帶,不妨單著統(tǒng)綃。夜香知為阿誰燒?悵惘水沉煙裊。
云鬢風前綠卷,玉顏霧上紅潮。莫教空負可憐宵,月下雙灣步俏。
第一句有“雙',第二句有單,正好符合“弄一得雙”的題目。張竹坡總批說:“此回乃春梅別放之由,下文乃正經(jīng)金蓮收煞文字。”
此詞為宋朝蘇軾所作,作者置于回首。只改動最后一句,原詞為“月與佳人共僚”,現(xiàn)在這句不如原來的好,但既是為了描寫“金蓮”(既指人、又指鞋)的所謂俏麗,又突出了一個“雙”字,作者為此也真煞費苦心。
曲《寄生草》:
將奴這銀絲帕,并香囊寄與他。當中結(jié)下青絲發(fā),松柏兒要你常牽掛,淚珠兒滴寫相思話。黃燈兒照的奴影兒孤,休負了夜深潛等荼蘼架。
曲《水仙子》:
紫竹白紗甚逍遙。綠青蒲,巧制成,金鉸銀線十分妙。妙人兒,堪用著,遮炎天少把風招。有人處常常袖著,無人處慢慢輕搖。休教那俗人兒給偷了。
《寄生草》一曲是女方寫給男方的,夾了一縷青絲發(fā)?!端勺印肥悄蟹綄懡o女方的,送了一把白紗扇。很像男女戀愛交換信物。估計此兩曲均為作者自制,文字寫得很優(yōu)美流暢,既有充滿苦澀的思戀,又有略帶著興奮的調(diào)侃。
可惜在書中,這兩人是一對孽緣,《寄生草》是潘金蓮寫給陳敬濟的,《水仙子》是陳敬濟寫給潘金蓮的。此時,兩人已經(jīng)一同走火入魔、無法自拔了。
第八十三回:含恨
寄柬
詩(七律):
如此鐘情古所稀,吁嗟好事到頭非。
汪汪兩眼西風淚,猶向陽臺作雨飛。
月有陰晴與圓缺,人有悲歡與合離。
擁爐細語鬼神知,空把佳期與君說。
詩中的人似乎意識到這段情緣世所少有,而且沒有好結(jié)果,一方面在自我安慰,一方面又在繼續(xù)期盼。詩把戀人又想又怕、忐忑不安的心理描寫得細致入微。作者引用此詩并置于回首,有少量改動,以表示書中潘金蓮與陳敬濟的不倫奸情即將走到盡頭。
此詩引自元朝女詩人王嬌紅的詩作《寄別申生》,王嬌紅的生平不詳,但其與表兄申純相戀的故事卻流傳開來。
后來元朝文學(xué)家宋海洞把王嬌紅與申純相戀的傳說演繹成小說《嬌紅記》,書中假托宋朝的故事,而王嬌紅這首詩則被宋海桐收入他的小說中。
第八十五回:知情
惜淚
詞《漁家傲》:
情若連環(huán)終不解,無端招,旁人怪。好事多磨成又敗,應(yīng)難挨,想冷眼誰瞅睬?
鎮(zhèn)日愁眉和斂黛,闌干倚遍無聊賴。但愿五湖明月在,權(quán)忍耐,終須還了鴛鴦債。
人說好事多磨,我欲天從人愿,詞里充滿了對愛情的執(zhí)著與期盼。詞中的“五湖”是指越國滅吳后,范蠡帶西施避難之處。
此詞引自元朝宋海洞的小說《嬌紅記》,作者在引用時只略作改動,置于回首。寫的是潘金蓮、春梅與陳敬濟的不倫奸情終被月娘識破,春梅變賣,潘金蓮聽候發(fā)落。
第九十一回:愛嫁
怒打
詩(七律):
簟展湘紋浪欲生,幽懷自感夢難成。
倚床剩覺添風味,開戶羞將待月明。
擬倩蜂媒傳蜜意,難將螢火照離情。
遙憐織女佳期近,時看銀河幾曲橫。
涼席都皺褶不平了,像波浪一樣,女子懶散地倚靠在床上,思來想去、輾轉(zhuǎn)難眠。想盡快讓自己入夢重溫上次的溫馨,連窗戶也不敢開,生怕被月光照到現(xiàn)在的羞澀模樣。很想讓蜜蜂去傳遞這份柔情,但這就好比憑著螢火蟲那一點光、去照亮情路一樣,有用嗎?眼看七七佳期即將臨近,不禁時時抬頭,去遙看天上的銀河有什么變化沒有?——詩很確切地反映了一位待嫁女子既激動又不安的真實心情。
此詩引自元朝宋海洞的小說《嬌紅記》,作者在引用時略作改動,置于回首,寫的是孟玉樓改嫁的事。詩中的“?。╠ian)”指涼席。
第九十六回:游舊
當面
曲《懶畫眉》:
冤家為你幾時休?捱過春來又到秋,誰人知道我心頭。天,害的我伶仃瘦,聽的音書兩淚流。從前以往訴緣由,誰想你無情把我丟!
冤家為你減風流,鵲噪檐前不肯休,死聲活氣沒來由。天,倒惹的情拖逗,助的凄涼兩淚流。從他去后意無休,誰想你負恩把我丟!
冤家為你惹場憂,坐想行思日夜愁,香肌憔瘦減溫柔。天,要見你不能夠,悶的我傷心兩淚流。從前與你共綢繆,誰想你今番把我丟!
冤家為你添閑愁,病枕著床無了休,滿懷憂悶鎖眉頭。天,忘了我還依舊,助的我腮邊兩淚流。從前與你兩無休,誰想你經(jīng)年把我丟!
棄女的怨恨,可任選一首表達,每一首都可以用哀婉的曲調(diào)唱出來。
書中是寫春梅舊地重游,只見一片破敗景象,越發(fā)憂傷。在月娘設(shè)席間,春梅叫玉釧兒、鄭嬌兒兩個妓女唱了這四則小曲。作者自己評論說:“看官聽說,當時春梅為甚教妓女唱此詞?一向心中牽掛陳敬濟,在外不得相會。情種心苗,故有所感,發(fā)于吟詠。”張竹坡的總批也說:“此回寫重游,然于游自己之故宮與金蓮之舊館,串入敬濟,便有無限傷心之處。此回作者極寫人生聚難而散易,偶有散而復(fù)聚,聚而復(fù)散,無限悲傷興感之意。”
第九十七回:假續(xù)
真偕
詩(七絕):
花亭歡洽鬢云斜,粉汗凝香沁絳紗。
深院日長人不到,試看黃鳥啄名花。
這又是一首描寫男女歡愛的小詩,作者用于寫春梅與陳敬濟情事。
有考證說此詩引自明朝馮夢龍的筆記小說《情史·情鬼類》中的《花麗春》篇,作者有局部改寫。本人認為,同因成書年代過于相近,在此存疑。
詩中的“黃鳥”,一說黃鸝;一說黃雀。詩經(jīng)云:“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聲喈喈。”
第九十八回:舊識
情遇
詩(七絕):
碧紗窗下啟箋封,一紙云鴻香氣濃。
知你揮毫經(jīng)玉手,相思都付不言中。
男的收到心上人的信箋,一副興奮而又甜蜜的景象。如果用于才子佳人的“私定終身”,肯定相當般配。但書中此回的主角陳敬濟卻是個濫情小人,他已與葛錦屏結(jié)了婚,又與王六兒的女兒韓愛姐相戀,韓愛姐也是娼妓出身,所以這一對充其量只是孽緣而已。
此詩為作者根據(jù)北宋郭暉之妻(佚名)的一首七絕《空箋》改制而成,原詩寫主人收到的是一件空白信箋。
第九十九回:醉罵
竊聽
詩(七絕):
倦倚繡床愁懶動,閑垂錦帳鬢鬟低。
玉郎一去無消息,一日相思十二時。
這是女方寫給心上人的情詩,反映了熱戀中人情絲不斷、懶散不安的情景。
此詩引自明朝戲曲《繡襦記》第三十一出《襦護郎寒》,作者有少量改動。
作者在全書即將結(jié)束時大寫韓愛姐對陳敬濟的情愛,這是全書最后一對孽緣,此詩也是全書最后一首情詩。此后不久,陳敬濟即被殺,韓愛姐出家為尼。這樣的結(jié)果,前者應(yīng)該在情理之中,而后者則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張竹坡在【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讀法】中說出了作者這樣安排的本意:“一部中,諸婦人何可勝數(shù),乃獨以愛姐守志結(jié)何哉?作者蓋有深意存于其意矣。言愛姐之母為娼,而愛姐自東京歸,亦曾迎人獻笑,乃一留心敬濟,之死靡他,以視瓶兒之于子虛,春梅之于守備,二人固當愧死。若金蓮之遇西門,亦可如愛姐之逢敬濟,乃一之于琴童,再之于敬濟,且下及王潮兒,何其比回心之娼妓亦不若哉?”
嗚呼!如此看來,“作者固仁人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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