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江 我的父親叫吳昌智。大約在1912年即父親4歲那年,隨我祖父吳光明從江西上饒府逃荒到現(xiàn)在這個家鄉(xiāng)的。祖父有五個兒子,父親排行第四,許多人喜歡叫他吳四。父親生于1908年(戊申年),逝于1984年2月1日(癸亥年),享年76歲。父親從小學(xué)木匠,在1935年27歲與我母親結(jié)婚時,已是一個在家鄉(xiāng)小有名氣的木匠師傅了。不過,那時除了-幢僅能摭風(fēng)避雨的小木屋外,沒有土地等不動產(chǎn),貧農(nóng)都稱不上,只能算雇農(nóng)或手工業(yè)者,是典型的農(nóng)村無產(chǎn)階級。憑著他的勤勞和我母親的賢惠,到1951年土地改革時,我們家已是屬于小康之家的富裕中農(nóng)(上中農(nóng))了。母親在我面前對父親的評價是:“你父親為人正直,從不騙人,欺侮人,從不偷懶,從不?;皇且?,二是二。為什么鄉(xiāng)里的人都愿找他做木工活,就是他對人家誠實,講信譽。他雖然識字不多,但他的活干得牢靠,人家把吳師傅當成魯班。”母親要我學(xué)他,不要丟父親的臉。 我也愛我的父親,但不是從小開始的。因為那時候我不懂父親。小時候我的主觀依賴是母親。因為父親經(jīng)常在外面干活,很少回家。這樣,從小我對父親就比較生疏。特別是在我12歲就出外念書,而且越走越遠,回家越來越少的情況下,對父親的陌生感就越來越重,父愛就難以體會了。 父親去世時我43歲,已步入不惑之年。此時的我已不再是那么的無知。我在大哭一場后,重新審視父親為我所做的一切,從中悟出了深深的父愛。在我的記憶中,父親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為人家做木工時的邊角廢料為我做各種各樣的玩具槍。當我用這些玩意兒嬉戲的時候,他坐在一旁抽著葉子煙,笑瞇瞇地看著我,還時不時地摻合著從他嘴里嘭出的槍炮聲為我助興,有說不出的滿足感;父親平時話不多,從未聽見他叫我“好好念書,跳出山門爭取好前途”這一類在母親嘴里經(jīng)常唸叨的話。但這不等于他不關(guān)心我的前途。他給我說過:他這一輩子是從流離失所的環(huán)境中走過來的,我們這里大多數(shù)人家的房屋都是我“把脈”為人家建造的,彎腰駝背地干了幾十年也只夠養(yǎng)家糊口。你能讀書你就去讀吧,讀不下去就跟著我找口飯吃,我教你。聽他這話,似乎我讀書讀成什么樣子他不在乎。實際上,從一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盼望我能有出息的:在我放假回家的時候,他總是要休息1-2天不去做工,除了陪伴我外,還要為我做一些諸如木尺子之類的學(xué)習(xí)用品。在他把工錢交給母親的時候,總是要交待一句:多給兒子幾個錢,他一個人在外讀書不容易??!我參加工作以后,我曾多次請他老人家到省城來?。。伤偸钦f,我在農(nóng)村挺好,何必增添你們的負擔呢。1971年夏天,有一個熟人的車子要到省城,人家熱情地邀請他搭乘車子來看兒子。事不湊巧,他來時我到外省出差去了。當時正是兩派搞武斗的時候,我們的住家周圍都被兩派分別占據(jù),槍炮聲不斷。在我妻子擔心老人安全一籌莫展的時候,他老人家為了不讓兒媳婦擔心,毅然決然地離開省城回家去了。這是他唯一的一次進城,兒子沒見到,還讓他提心吊膽一場,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愿進城來了,給我留下了終身的遺憾。雖然我已在城市里安家立業(yè),父親還為我做些傢俱帶來,并特地選了兩件陪伴他大半輩子的心愛的木匠“行頭”讓我作修修補補之用。細細想來,父愛總是在無言中,你得慢慢品,慢慢悟。父愛是悟出來的,一點不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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