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下 棋 史 三. 滿頭青絲時離別項哥,再遇時只見白發(fā)蒼蒼 項哥有一幫一起玩的下棋朋友,有幾個年紀(jì)大點的,下的很好的,項哥說了,別看你 我那時纏著人下棋竟然是厚顏且不自量力到極點的,一瞄到 項哥說,你想上班時也能訓(xùn)練下棋,不讓別人注意,有一個辦法,就是訓(xùn)練下盲棋,就是不看棋盤的下。我瞪大了眼,不看怎么下呀?項哥又說,以前臺灣反攻大陸時,派遣的特務(wù)先要進行各種訓(xùn)練,其中有一項就是盲棋訓(xùn)練,這是幫助強化記憶的。這樣,我剛剛學(xué)會按照棋譜到棋盤上去擺子,又跟著項哥學(xué)起下盲棋,雖然年紀(jì)已經(jīng)是大了一點,過了記憶的黃金時期了,但由于是全身心的投入~~~上班時,文化宮,回到家,全都撲在了棋上啊,進步也是滿快的,雖然,下的水平是不高的,但是可以做到閉著眼睛,不看棋盤下,卻不會放錯棋子。那段時間里,興趣真是濃極了,逮到誰,先要問人家,會不會下盲棋啊,會,就來一盤!訓(xùn)練結(jié)束,要上夜班去了,在徐家匯等班車,總是拖了區(qū)里集訓(xùn)隊的朱教練,讓他陪我下兩盤,有時下到一半,班車來了,就說好明天接著再下。有時朱教練有點勉強,想要早點回家,我馬上說,請你吃油豆腐線粉湯,徐家匯街心花園的轉(zhuǎn)彎角,有個翹腳老太婆擺了個柴爿攤子,賺了我好多零花錢的??! 項哥早班下班,就到我的崗位上來下上兩盤盲棋才回家,那時我廠門口那條路還沒有通車,很多年以后,才有932路通進去的,68年12月9日那天來報到時,20分鐘的路我感覺好長好長的,進廠后才知道早中夜班都有班車的,但是一旦錯過,就要走出去的,項哥為了陪我下棋,遇到上早班就不乘廠車,天天走這條路。 就有那么一天,出了點小事情。也是中班,我在更衣室換衣,那天是發(fā)薪日,我到車間辦公室領(lǐng)好工資,隨手夾在皮夾子里就往更衣箱里一丟,心里掂記著項哥洗好澡就會上我的崗位上來下棋的。眼角是掃到了坐在那里納鞋底的那個常日班的女人的,但我并未太在意,她家里很困難的,問我借了五元錢一直沒還,說好這個月發(fā)工資還,她不響,我也沒問,急急的就上崗位去了。項哥來了,有滋有味的下了兩盤盲棋,我記得那天還有個車間管設(shè)備的干部上來過,看我們坐在那里說話,他也沒說啥,如果都在班上的,那叫串崗,下班了,就不大要緊,說句話總可以吧! 下完了棋,項哥走了,我也到下面更衣室去拿碗準(zhǔn)備吃晚飯去了。咦,鑰匙怎么掛在鎖上沒拿走啊?不好,我的工資呢?趕緊去摸,還好,皮夾子在,打開一看,錢還在,再一看,啊,不對了,我是四十三元五角的工資,36元加5元獎金,再加2元五毛的車貼,只剩三十元了,少了十三元五毛! 我應(yīng)該知道,她是有點前科的,那時廠工會牽頭組織的掃盲班,讓我教他們識字,她也在其中的,那天我們班組里的一個師傅從崇明探親回來,帶給我一斤長生果,我一個小姐妹見了,眼睛都發(fā)綠了,纏著我去化驗室天平上秤去了一半,兩毛五分一斤,她給了我一毛三分,讓我賺了半分,我把半斤花生放在烘煤窯旁邊的小洞里炕熟,就提著包去上課了,給他們布置了作業(yè)后,我有事走開一會,回來時見他們都在津津有味的吃花生,其中一個加鐵渣的師傅還遞給我?guī)最w,說老師吃花生,我說不要不要,心里有點犯嘀咕,他們一哄而散,說下課羅,我馬上去包里看我的飯盒,空了! 后來有人和我說,是她翻我包,找出來給大家分的,知道我好說話。可這次拿走的是我的活命錢啊,我家里也很窮的呀,我妹妹去吉林插隊,我爸要我每月上繳三十元的,這等于我一個月的飯錢、零用錢都沒了,柴爿線粉湯也沒法請我?guī)煾党粤搜?,不行,我得找她?/SPAN> 第二天下午,我在更衣室里,等別人都走了,我開口問她了,審訊中說起來叫跳過一問的,我直奔關(guān)鍵,“我借錢給你,你還偷我的錢,你太沒良心了!”說完后,我心中卻有幾分惴惴不安的,萬一她沒拿過,這樣冤枉人給她打兩耳光我都是沒有還價的,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她囁嚅著說,鄉(xiāng)下的母親又生病了,他弟弟還要問她要錢,等等,我就知道,她默認(rèn)了,我還說啥呢?她又說,借你的錢過幾天給你。我異想天開她會還我十八元五毛,過了幾天,她還了我五元錢。 說給項哥聽,他笑得前俯后仰,自然是怪我自己不當(dāng)心,項哥還說,給你留了三十,只拿了你另頭,你知足吧。 78年,恢復(fù)高考,項哥考上了萬航渡路上的華東政法學(xué)院,我也嫁到了萬航渡路,項哥便隔三岔五的騎著自行車來我家下棋。記得那是最后一次下,一盤棋下完,起風(fēng)了,下起了暴雨,項哥堅持要回學(xué)校,臨走時,他還順手給床上剛滿周歲的小嬰孩拉了拉毯子,這是81年夏天的一個晚上,誰料這一別,便是三十年! 只知道他畢業(yè)后分到了某法院,只知道他很忙,不下棋了,只知道他成家得很晚~~~卻再沒見過面,直至去年十月,一個校友牽線,我們終于見面了,他開著車來接我們?nèi)ニ膭e墅,在他打開車門下車的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的滿頭白發(fā),心中一陣酸痛,耳邊油然的響起 見面一個多月后,項哥便退休了,退休了一個多月后,項哥越洋去澳洲定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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