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寂寞,便喜歡站在窗口,居高而望,讓目光隨意安放,或是遠處模糊的山,或是縱橫交錯的街道上人來車往,或是平靜如無字真經(jīng)般的天空.這時心靈似乎已脫離了人世繁華,飄零無依.幾天前,這個城市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大雪.漫天的飄雪后,是徹底的冷,無際的雪色映出無端的傷情與清冷. 想起記憶里的另一場雪,那場雪下得詭異而雜亂,是在十月不該有雪的季節(jié),隨之帶給我的是改變我生活的一些事件.可是,可是當塵埃落定,也不過如此,一切又都歸于平庸與瑣碎,開始與結(jié)局是那樣的不對應(yīng). 有人說,世界上只有雪和墳?zāi)鼓軌蚋采w一切.而我覺得,雪也會隱隱地透出我們欲說未說的語言,例如現(xiàn)在的寂寞. 最近,一直在看一些關(guān)于流放的文字,歷史上記載了眾多因各種罪名而遭遇流放的人.凱倫.法林特的<刑罰的歷史>只要講的是歐洲的刑罰史.”作為一種非常嚴厲的懲罰,在遠古時代,流放幾乎就等于死刑,它只是讓犯人多了一點茍延殘喘的時間.而不幸遭遇流放的人,永遠被驅(qū)逐出社會與家庭之外,他們不會知道,在沒有人間規(guī)則可循的荒遠地界,死亡將何時或如何降臨.”在古代中國,流放者的命運也是一樣的.他們大都枷鎖在身,竹杖芒鞋,千里投荒.路途無疑是艱險的,而終點更使不能預知的苦寒或瘴癘之地.”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確……”金庸先生的這句話放在這里也許合適. 大地承載著流放者行走的腳步,上天俯瞰著他們一路踉蹌的身影.眺望遠方的同時,也在無助的回望故土.他們的行囊里除了孤寂與悲苦無依,一定還有對生的另一種渴盼,雖然絲思縷縷,卻總不絕于心.當生的無奈已經(jīng)注定,”此生安處是吾鄉(xiāng)”,同樣被流放的蘇老前輩這樣說. 如果我還不曾有一顆止水心,如果我還是一個對生活有所希望的人,如果我還常常沉于寂寞并無所傾訴,那么,我是不是也是一個經(jīng)常走在流放土中的行者呢?只是,這是自我流放. 朋友的存在可以讓我們不再孤獨,在開懷的相聚中,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但寂寞疼痛時,朋友于我們也只是一顆讓心靈一時失憶的緩釋膠囊,我們只能自己擦拭傷口,撫慰疼痛.有時你傾訴了你的寂寞,但寂寞卻仍是你的,它始終還在你的心里----寂寞是不可言說的,因此我不想說,也不必說. 猶記得一位朋友的詩: 我沒有更多的話 要對你傾訴 因為我明白 我的聲音 你聽不到 在蒼涼與不甘中,在寂寞與憂郁的光澤中,任靈魂漫無邊際地游走,”泛若不系之舟”.這樣的放逐不輕狂,也不放縱.歸來去兮,即使心靈仍無處安放. 我看到躲在塵世眼睛后面,自己流放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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